凌寒枫收了大剑,正准备离开,忽听不远处的山坡上,蓦地传来一阵胡琴声。
凌寒枫大吃一惊,他竟然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以他练气三层的修为来说,已很少有人可以避过他的六识,突兀地出现在附近。
然而此时却突然有人出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此之前却毫无征兆,不由得心中骇然。
他向山坡上看去,却见一棵老松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灰衣老者,只感到他的气息,似乎可以融入风中一般,若不是他忽然拉响琴声,极难觉察到他的存在。
那老者坐在一块大石上,单腿架在膝前,手里拿着一把胡琴,缓缓拉动琴弦,一曲琴声,如泣如诉,在荒野中响起。
凌寒枫听着琴声,却感到手心出汗,极是紧张。因为他发现无法探查到老者的修为境界,假如来者是敌人的话,他肯定自己连十招都无法相抗。
“千秋青冢骨,留怨在胡琴。一曲琴声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少年人,老夫此曲,可还听得?”
那老者停下琴弦,淡淡地道。
“先生琴艺高超,令人景仰。”凌寒枫不知老者突然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一直心中警惕。
“少年人,你不必担心,老夫对你没有恶意。”老者似乎看出凌寒枫有些紧张不安,于是微微一笑。
凌寒枫从老者语气当中,也感到他的善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老者向他手里的大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此剑名为巨阙,乃是古之名剑,不知你知道此剑的来历吗?”
凌寒枫摇了摇头,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那老者说道:“春秋战国时,相传欧冶子铸剑之际,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共铸五剑。一曰湛庐,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巨阙为其中之一,钝而厚重。阙意为残缺,但其坚硬无比,故号“天下至尊”,其他宝剑不敢与之争锋。此剑能穿铜釜,削铁如泥,锋锐无比。传说越王勾践曾执巨阙剑,忽见马车失控直奔而来,于是拔剑虚指,剑气已将马车砍为两节。”
凌寒枫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洛空山留给自己的这柄大剑,竟然如此神奇。
“少年人,你得了这样的宝剑,决不能掉以轻心。天下至宝,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所谓德,也指德能,也就是品行和能力。”那老者看着凌寒枫,神情凝重,说道:“巨阙之剑,其意为天地有缺,非大能者不能拥有。否则,必引来杀身之祸。你若不能驾驭此剑,不如埋剑于名山之中,也是避祸之法。”
凌寒枫心中一凛,想起洛空山在书信之中,也说过类似的话,更是相信了此剑非同寻常。但他少年心性,不肯服输,不相信保不住此剑,当下沉默不语。
那老者忽地飘然而下,笑道:“既然你不肯放弃此剑,那好,就让老夫来考量一下你的剑法如何?”
凌寒枫一怔,待要拔剑出鞘,那老者面色却微微一变,喝道:“不用拔剑,连鞘击来。此剑锋锐不宜轻出,否则不祥。”
说着话,老者竟将手里的胡琴当作一柄长剑,直刺过来。瞬息之间,只能感受到空气当中有剑影掠过,却无法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凌寒枫大骇,举起剑鞘往前一挡,跟着身影晃动,连连闪避三次,都是仗着他内力运转极快,身随意动,却仍然无法看清攻来的剑式。
那老者又是一笑,站立不动,手里的胡琴却已指在凌寒枫咽喉前。
“前辈剑术之高妙,小子佩服。”凌寒枫心惊不已,他从未想过,世间竟还有这种剑术,运用之妙,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老者收起剑来,叹道:“世间高手如云,比老夫强的剑客名士,不知凡几。试想一下,如果有高手要抢你的巨阙剑,你如何抵挡?”
凌寒枫听了,心头巨震,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老者看着凌寒枫,点了点头,说道:“你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虚心受教,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其实在你这个年级,能有如此修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凌寒枫脸上一热,叹道:“直到今天,晚辈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谢前辈费心指点。我这就寻一个地方,还是埋了此剑吧。”
那老者淡淡一笑,说道:“你能得到此剑,说明是有大机缘的人。不可妄自菲薄,更不能轻言放弃。”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凌寒枫有些迷惑地道。
“你有宝剑在手,如小儿虽有巨富,却不知如何运用。我见你虽内力精深,但于武功之道,却所学甚浅。应该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原故。”那老者已收起胡琴,却从随身行囊之中,取出一本书来。
“我这里有一本剑谱残本,虽说也有所缺,却正好暗合了巨阙剑的天地有缺之意,也算是天意使然了。少年人,你有赤子之心,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这本剑谱,就赠与你了。”
那老者说着,就将这本极是古朴的册子递到凌寒枫手上。
“我与前辈素不相识,怎敢受如此恩泽?”凌寒枫不由得呆住了,实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一见面就赠给自己如此珍贵的剑谱。莫不成他另有图谋?
“少年人,其实你与老夫颇有渊源,只是目前不可说而已。待到水到渠成之时,你自然会明白。”
那老者既赠剑谱,又拿出一枚刻有“琴”字的令牌,递给凌寒枫,说道:“你以后行走江湖,若是遇到琴谷弟子,假如有什么误会,你可以出示这个令牌,自然相安无事。”
凌寒枫接过琴字令牌,更是一脸疑惑。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必讶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夫的苦心。当此乱世,你不可松懈,从速学会剑术,方能挟宝剑之威,纵横于世。我去了,后会有期……”最后几个字还在耳边回荡,他灰色衣衫却如风里飘动的落叶,飘渺无端,消失在山林之中。
凌寒枫仍是心中大惑不解,喃喃地道:“前辈赠书之恩,永不敢忘。”
他翻开那本古朴无华的册子,上面写着:“弹铗剑谱”四个大字。
顺着书页看去,登时大吃一惊,原来这本剑谱所录,果然是惊世骇俗,绝非凡品。
也不知这老者究竟是何人,竟然将这样逆天的剑谱轻易相赠。或许真如他所说的,自己与老者颇有渊源吧。
弹铗剑谱分为两大境界,分别是先天、化神境。只是先天境,就分为三层,却是凝气、化元、灵变。
凝气境如同一些剑派的以气御剑相似,而化元境,却是真气化为真元之后,剑气一出,有如实质。其锋锐实不可挡。而灵变境却是人剑合一,意动剑随,所谓剑术通神,变化存乎一心,甚至可引动天地灵气。
先天之境,神奇若斯,凌寒枫看了,不禁心驰神往。以这等剑术纵横天下,不知又有何人可挡?
而化神境的功法却是残缺的,也就是说这弹铗剑谱最多也只能修炼到先天境而已。至于化神境,除非能得到弹铗剑谱的缺失篇幅,否则也无法可想。
就算如此,这本剑谱所说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境界,也不是江湖中的宗门剑派所能知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