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我,又看看三皮。
三皮还是刮他的胡子,仿佛没听到我们吵架一样,又好像这些事跟他没关系一样。。。
一对一他还是不怕我的。
“你想打架呀!”
“我没有!”我否认。
“那你这是干吗?”他又一脚把把撕散的扫把给踢了回来。。
“我什么都没干呀。。。。”我装作无奈的说。
“你是没别的事就赶紧拿着你的扫把走吧!别没事找事了!”
“******的你想打架呀!”他终于动手了。
他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往后退了两步。。。
当然我觉得这还不够,还得让他更愤怒一点,这样他才会出手,我才会在将来的事后处理上占到便宜。。。打架总是先出手的错呀。
甭管吵架说的什么,谁先出手就是谁的错。。。。
我后退了两步刚刚站稳,就见眼前一个人影带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划出一道弧形。。。
接着就听“呯”的一声。
我仔细一看,三皮正挥舞着一个暖壶往那哥们的脑袋上砸呢,我们的暖壶都是红色的。
幸好是早上小值日还没打回水来,要不然三皮非把那哥们的脑袋给烫成猪头一样。
不过要是那样三皮估计也得进班房了。。。
三皮挥动着暖壶,连续在那哥们的脑袋上磕着。暖壶胆已经破了。
碎玻璃弄的那哥们一脑袋都是,身上也到处都是玻璃。
我急忙拦住三皮,这人民内部矛盾不是这样解决的。
在三皮眼里,只要不是跟他一条线上的就全是敌人。
三皮很爱喝酒好像我们那儿的人都很能喝,也可能是遗传吧,海边的人酒量也是海量。
三皮对酒没什么要求,对下酒菜也没什么要求,有一次一个兄弟探家回来,给三皮带了二斤葡萄还有一斤白酒,他老人家就一个人就着葡萄把那一斤白酒给喝完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那白酒到了他的肚子里,就变成葡萄酒了。。。等我见到三皮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站不稳了,原来葡萄和酒喝也能把人喝醉呀。。
三皮的毛病很多,但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坏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并不是因为我们是一伙的,至少他的心是善良的。。。
有一次一个兄弟的家人得了病,团里号召我们给他捐款。一般我们只捐个五十一百的,可三皮自己就捐了一千。这个数不是很多,可在我们当年那是我们两上个半朋的工资,对我们这些月光族来说没什么比没钱更难受的了,虽说在部队什么都管,但还是有很多的地方需要用钱。
像三皮这样的花钱多的更不用说了,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酒和烟上了,三皮的烟瘾也很大。。
三皮捐了那么多的钱据然谁也没说,不过他的日子就难过的很多了。。
没钱喝酒还好,但没钱抽烟就难受了,抽烟的兄弟应该都知道烟瘾上来却没烟是多么的痛苦。
我清楚的记得一天晚上,熄灯后三皮的烟瘾上来了,可他没有烟了,班里别的兄弟也没有烟了,三皮难受的不行。
最后没办法了,三皮只得从床上蹦下来,用扫把在班用柜的底下掏着,因为白天有时我们会把抽剩下的烟屁股全部扫到班用柜底下,留着第二天早上再打扫。
三皮把所有的烟屁扫了出来,然后拿出笔记本在上面撕下一张纸,三皮仔细的把每个烟屁里的剩下的那点烟丝弄到那张纸上。把所有烟屁都挤干净了也没有多少烟丝,三皮小心翼翼的把那点烟丝卷成一支纸烟,然后用火点着,那点烟只够三皮抽了两口就没了,不过这两口就够了。
当时我真想踹他两脚,我觉得他为一口烟实在是不值得的。但我没有,我没有烟瘾,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才会想到烟。
就是这样三皮也没告诉我们他的事。
第二天三皮告诉我他要戒烟了,我说如果他能把烟戒了我就把饭戒了。他说如果我看到他抽烟就可以踹他。
我根本不信三皮能把烟戒了,事实也是如此,三皮即使现在也在抽烟。
后来我们一起在别的班里聊天的时候,那个班的兄弟抽烟顺手就递给三皮一支烟。三皮也很顺手的接过去了。这时我提高了精神,我可不会放弃踹他屁股的机会。
当三皮把烟放到嘴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把烟从嘴上拿了下来,然后夹到耳朵上。
他显然知道我在监视他。。
又聊了一会儿,三皮说要上厕所,起身就出去了,我知道他肯定是抽烟去了,于是我也起身跟了出去,果然刚出门的三皮在走廊上就迫不及待的在点烟了。
我当然不会客气,三皮刚抽了一口烟,我就从后面冲上去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三皮转身一看是我,转身就跑。。
我没有放过他,主要是那会儿我还是有点他会戒烟的奢望的。
三皮在逃跑中还不忘抽两口烟,真佩服这家伙变态的体质。。。
“三皮你他妈的给滚回来!”我站在那儿看着三皮,我实在不想追他了,三皮在那里站着看着我,还一边抓紧时间的抽着烟。
烟马上就要燃尽了,三皮抓紧吸了两口,然后一脸的满足向我走过来。。
“你他妈的不是说要戒烟吗?怎么又抽上了?!”我问他
“我抽完这根就戒!”三皮给我这样说的。
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过戒烟的人说过这句话。
三皮的烟还是没能戒了,但三皮却没钱买烟了,也没钱买酒,只能到处蹭烟蹭酒。我虽然脸皮也厚,但我对蹭这件事还是不太乐意做的。
一天我找到三皮“三皮你的钱都干吗了?没见你花呀!”三皮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甚至有点大手大脚的。
“没怎么的,花太快了!”三皮糊弄我说
“少跟我扯那个没用的蛋,到底怎么了,你说,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呀。哥几个帮你!”
“真不缺!”
“不缺你到处蹭人家的烟!”
三皮无奈的看看我,我总觉得三皮属于好人的那一类,因为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的眼睛很干净,比我的干净多了。。
“我把钱都捐了还从司务长那儿借了几百捐了!”三皮对我说
“我操真的假的?!”我有点不可思议。
“真的!所以这个月手头有点紧。”三皮不好意思的看看我。
“操你大爷的你早说呀,哥几个能让你没烟抽呀!”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三皮很伟大,原来能做出伟大的事的人,平时不见得就有多优秀,人的本质才是最得要的,平时大家都是在装逼,看谁装的最像,关键时刻太会露出真面目,我想这就是三皮的真面目吧。
“走出去喝点!”我拉着三皮,越过了那道用来圈我们却怎么也圈不住我们的墙。
外面新开了一个小的驴肉火烧店。。。
驴肉有多少人吃过?很好吃的人,天上龙肉,地下龙肉。在我们这儿驴肉算是当地很普遍的小吃了。
那时的驴肉火烧还便宜,两块五一个,现在得四块五了。。妈的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
“老板来十个火烧!两碗鸡蛋汤!”到店里坐下我就冲老板嚷了一声。
“再来一瓶二锅头,要红星的!”那时的我们喝酒也认名牌!
“再来两头大蒜。。”三皮嚷着。
一会儿十个火烧就上来了。。
十个火烧够一小盆的了。。。
这时店里其他的吃饭人都看着我们两个,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我们能吃完这十个火烧,的确要是现在的我也不相信,我现在吃一个火烧再喝碗粥就能吃饱了。但那时是远远不够瞧的,当时一个火烧下肚就跟老猪吃人参果一样,根本就来不及尝滋味。
我们两个什么都不说,低着头吃饭。。。。
一会儿十个火烧就下去了。
“老板再来五个!”我叫着
那顿饭,我吃了七个火烧,三皮吃了八个。。。
现在那顿饭够我吃两天的了。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吃下去的。
一边的人眼睛都看圆了。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们部队不让吃饱饭呢。
吃完饭,三皮坐在那里喝水,我倒外面的小卖部卖了一条烟扔给三皮。
“你这是干吗?!”三皮问我。
“少他妈废话啊!”我边剔牙边看着他。
“你他妈的是我兄弟呗!”我说。“我跟你说我不能看着自己兄弟天天出去低三下四的蹭人家的东西,有我一口的就有你一口的!”这话是我跟三皮说的。
几年后我们都退伍了,那段时间我没有工作,工作不好找,我又没有社会经验,我觉得前途无望,我们两个租住在一座房子里,我记得三皮曾对我说过“没事的,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让你饿着!”当时我的心里真的很感动。
有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话说呢?
人一辈子有多少好兄弟呢?一个两个,数字不重要,是不是真兄弟才重要。
那次的捐款三皮后来还了三个月才还上。
我曾问过三皮是否后悔过,三皮说“为什么后悔呢?那些钱放在我这儿也存不住,只能换回烟酒来,但在需要的人手里或许就能换回一条命,我觉得救人比什么都重要!”
三皮是亦正亦邪的一个人,或许他就像金庸笔下的黄药师吧,一切率性而为,不为世人所接受。
其实这有错吗?为什么一切都要往歌功颂德上说呢?难道真有人是完人?难道真的不明白完美其实就是最大缺憾吗?
三皮的事到此为止,原来想用大篇幅写一下三皮的那些事,现在只能缩减了。人为什么要假装正经?真实的活着会死人吗?!
操他姥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