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老师向校长借了一辆嘉凌牌的125C摩托车,这是学校唯一的一辆交通工具,由校长保管和使用。但是校长说回来的时候要加满汽油,当然出发前也是要加油的。
加油就在云雾村路边的小店里,这里是山区公路是没有加油站的,小卖店的店主从外面国道的加油站用大油桶装回来,然后散装的卖,用一个大可乐塑料装着,每一瓶子是两升,十元钱一瓶。
张平安掏出二十块钱才把摩托车的油箱加满,不满地说道:“来回就要四十块,比坐车贵多了。”
小胡老师说道:“别计较这些了,其实回去一趟用不着这么多油,回来的时候再加十元钱就满了,这样算起来也才三十块…坐班车来回也要二十,多十块钱而已,有摩托车方便许多…”
“我只是觉得校长小气,你怎么说也是学校的老师,借用一下车事后还要给加满油,这个风气不能长。”
“这是学校的规矩,算了,走吧,你还去不去了呀。”
“去,当然要去了。”张平安坐在前面,小胡老师跨腿坐在后座,拦腰搂住了张平安,道:“你到底会不会开呀?”
张平安挂挡,放离合,加油,摩托车猛然向前一窜,两人的重心向后跟不上,摩托头向上翘了起来…张平安连忙放开油门,摩托车嘎的一声熄了火,这把小胡老师吓了一跳,道:“你到底会不会开驶摩托车呀?”
“怎么不会?有一点生而已,再来。”
这一次张平安吸取了教训,摩托车顺利地运行,在颠簸的马路上慢慢地行驶,越过了乡政府的范围,小胡老师坐在车尾上就不安分起来,一只手紧紧搂住张平安,一只手在张平安身上乱摸。
张平安就叫道:“怎么回事,小胡老师,你作为人民教师,不要带头学坏,在我身上乱摸个啥子呢?”
“正经开你的车呢,绕来绕去的,走得又慢,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家呀。”
“路不平,当然要慢一点,绕来绕去,也是想找平坦一点的路面,这跟你在我身上乱摸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不要,这是我的敏感部位!”张平安忽然叫了起来。
“别鬼一样叫。”小胡老师斥责说。
“你别像狼一样摸呀,只许你像狼一样对我伤害,难道就不让我像鬼一样叫两声?”
”贫嘴,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在你身上找手机,你开你的车别管我就是了。“
小胡老师一路打着电话,张平安正在心痛他的话费的时候,五江村已经在前面,这是一个典型的村庄,现代化的批灰水泥房和老旧的黄泥砖墙黑瓦房混合物在一起,贫富差距一目了然。
旧公路就在五江村旁边笔直地通过,公路边种着笔直高大的杨树。张平安无事的摩托车就从树荫下面穿过。
路边的稻田里,稻田已经收割完毕,田块都被分割成很小的一块,很散乱的,有一些农户正在插秧,弯着背在水田中央,水中波光粼粼,甚是耀眼;有的正在犁田,农夫一只手挥动着鞭子,一只手扶着木犁,嘴里吆喝着拉犁的大水牛,他们地赶稻谷的第二造,要赶在立秋前把禾苗插下刚刚收割了稻谷的水田里去,过了立秋之后,第二造的稻谷就会收成大减…所以这个时候是农民最忙碌的时候。
突然间,左前方响起一声高喊:“美仪呀,你回来了!”
“快停车,快停车,是我老爸.”胡美仪也同时叫了起来,不过她是对着张平安叫的,声音很大,竟然把个张平安给着实地吓了一跳。
张平安的心里,就像是偷摘了人家成熟的桃子,被人家当场抓住发现了一样,心虚得紧。
张平安本能地刹住车,稳稳神儿,小心地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朝那边一看,又使他不由得一愣:呼叫胡美仪的人,站在水田边,杵着一根锄头,裤脚卷得老高,身体干瘦得象一只用锅爆过的大河虾:腰是弯的,腿是圈的,两条胳膊也似乎永远伸不直。每只手上的又细又长的指头,如同挠地用的五齿粑子。咧开缺了几个牙的嘴巴冲着胡美仪呵呵地笑笑,随即又喊了一声:“美仪呀,摩托车要花多少钱呀,就在这里打发他走人吧,就差两步了…”
胡美仪回答说:“不是啦,人家不是摩的,他是我的朋友,要到我们家吃饭的……”
“朋友?吃饭?”
“是呀,做了早饭没?”
“啊,你妈应该做了,也不要紧,等下回去斩两斤猪肉,买斤豆腐整两杯就行了…。“胡老爹洗脚上田,低声自言自语说道:“美仪也交上男朋友了?咋不事先通知一下呢?”
“不过,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值得喝上几盅…”
胡美仪又坐在摩托车上,吩咐说道:”走吧,先回家里去再说…“
五江村其实张平安已经很熟悉了。昨天的一系列运动,他在这里进出过好几次,这村子也不算大。
村民大都在自家门口懒散地坐着,好像昨天的那场清理行动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似乎的,村口公路边的小卖部里,围了两群人,两张麻将桌上,麻将牌子哗啦啦地响着,正打着麻将,旁边的围观者都是下注的,都紧张地盯着打牌者。
胡美仪一边对迎面而来的乡亲打着招呼,一边催促道:“快走吧,要是给人认出你是昨天拿着棍棒进村的人,就麻烦了。”
“我是拿着棍棒,但却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怕什么呢?”
“要是说得清楚,你现在也不用被人冤枉了!”
“你说的是,”
胡美仪家的房子是两层的水泥房,外边只是简单的批了白灰,没有贴瓷砖,在村里算是中等。
只是家里面跟一般的农户没有什么区别,家具堆在角落里,家养的鸡到处走,水泥地板上到处都是鸡粪。
张平安顾不得这些,他停下摩托车,就到那个被打伤的老人的家门口,却发现这是一个比较空的巷子,老人住的是泥砖房,旁边的房子也是,胡美仪跟过来说道:“这里是老巷子,这旁边的人家,出去打工的出去打工,要不就是新建了房子搬到新房去住了,这里平时主比较冷清,估计旁边没有人看到昨天发生的什么事…”
张平安再看了一下,发现老人的房子的门中前面正好对着一扇窗户,于是问道:“这是谁的房子?”
“我家的呀,咱们刚刚从那边绕过来。”
张平安说道:“这个商户正对着大门,如果后面有人的话,可能看到了事情发生的过程…”
“这是我弟弟的房间,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正好在家,但是下午他就出市区去了,所以我一直打他的手机,可是他一直不接听也不回电话…”
“你弟,干什么的,多大了?他怎么有手机,你却没有?”
“重男轻女呗!”胡美仪愁苦地说道,“正在市中学上高中,家里都被他掏空了…”
“给他发个信息…他可能看到是陌生人的电话,所以才不接的…”
手机还在胡美仪的手里攒着,几乎不想还给张平安的模样,她很快给她弟发了一个信息过去,告诉是他老姐,叫他接听电话或者回电。
不到一分钟,回了一个信息:说是没有话费了,除非给他充值一百元…
胡美仪马上气得跳起来,叫道:“你看,这是什么弟弟呀,叫他回一个电话,他就要敲诈我一百元,我已经很久没有发工资了…”
“没有关系,我来给他充…”张平安抢过自己的手机,先是拔通过了成建的电话,请他充值100元到胡美仪弟弟的手机上,但是成建说他正在会客,要等一下才行。张平安又找到了蔡伟雄,蔡伟雄说他有个亲戚开小卖部的,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代充,过后才给钱。于是张平安将胡美仪弟弟的手机号码用信息发给了蔡伟雄,让他代充。
过了一会儿,蔡伟雄回电话说,已经充了三百元。张平安说了一句谢谢。对胡美仪说道:“现在可以打给你弟弟了。”
这一次,电话是通了,胡美仪说明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就是一连窜的、而且一句比一句更加响亮激动的“什么?什么?…”之后就挂了电话。
“气死我了,这小兔崽子!”胡美仪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了?”
“他说他昨天亲眼所见了事情的经过,而且还用手机录了像,但是…但是…”胡美仪支吾着说道。
“这是好事呀,这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张平安高兴地说道,“你弟怎么会有录像功能的手机?”
“有什么办法,他在家里就像一个皇帝一样,要什么就有什么,也不管家里的经济情况好不好,他买手机的钱,还不是我工资里出的,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呢,他一个高中生,却非得要一上不可…”胡美仪口气有一些埋怨。
”这一次,他说:要录像可以,但是要给他一千块钱…“胡美仪气愤地说道。
“这不是敲诈勒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