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支付问张平安关于小石村两家人林木采伐证的审批问题，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几下，这都是极度不情愿的表现。“这两兄弟虽然不时给我们乡政府制造麻烦，但是砍伐竹木是人家生活的来源，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分开来看，不能够影响人家的生计。”
张平安道：“我的建议是，让他们直接去林业局去办砍伐证就行了。”
“这不行，审批权一定要掌握在乡政府手里，他们既然是咱们云雾乡的人，就必须经过乡政府的审批。这是乡政府的行政管辖权，不能够丧失，丧失了就等于国家丧失了主权，是不可以接受的。”
“那就让他们到了咱们乡政府，经过审核之后，出一个证明，然后让他们自己到林业局审批。”
“可是我们对他们的林班没有管辖权，我们又如何证明，审核？”陈支付问道。
“所以，我才建议他们直接去林业局去，因为林业局有这个管辖权。”
陈支付又问：“那你又如何体现我们云雾乡的行政管辖权呢？”
“所以他们必须在我们乡政府里打一个证明，这就是行政管辖权的体现。”
旁边的人都被张平安和陈支付两个人绕晕了，但是张平安思维是非常清楚，反倒是陈支付，绕了几圈之后，他就把问题转到另一方面去。
陈支付思考了一下，说道：“每一个乡镇，每一年的林木砍伐指标是固定的，小石村的林班不属于我们云雾乡而属于农新林场，他们的砍伐指标从哪里来？农新林场会把砍伐指标给他们吗？”
“对呀，既然他们的林班属于农新林场，就应该占用农新林场的砍伐指标，不能够占用我们乡的指标？这可是关系到了农业特产税的征收问题。”梁副说道。
“市林业局手里还掌握着大量的砍伐指标，他们会适当地下放的，而且小石村的两家人也占用不了多少。这应该不成问题。”张平安说道。
“这事再议…”陈支付说道，他这人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可能轻易放过经常给他带来麻烦的梁二旺。
“好了，既然陈乡说再议，而就再商酌一下，再做一个稳妥一点的方案，凡是牵涉到农民的问题都要小心谨慎，特别是像梁二旺这样的刁民，不，应该叫做麻烦制造者…”李运妹表情严肃地说道，“在这里，我要特别提醒计生办的同事特别注意，下乡的时候注意安全，每一次执行任务起码要有三四个人同行，而且要有男同事随行。”
李运妹说了一件刚刚在附近乡镇出现的恶劣事故：十字坡镇有一例违反计生政策的，当镇工作人员把违例的妇女准备带到镇政府，在路上的时候，两名女同事被事主的老公从后面袭击，最后还被扔到山沟里，三天后才发现，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死亡。
“本来，去的时候是一群人去的，但是在抓到人从山村出公路的时候，工作人员疏忽了。他们看到违例的两夫妻非常合作，于是就大意地叫两名女同事带他们出公路，因为镇政府的车进不去，如是悲剧就发生了。”李运妹说道，“这个教训一定要吸取，我专程赶回来主要是说这个。计生工作是一个得罪人的工作，要特别小心注意安全。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要保证足够的人力，绝对不能够单独行动。”
说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之后，李运妹又问本乡镇的计生工作的情况，“我们云雾乡已经三年没有出现一例违例的情况了，这个势头要保住，你们没有去市里开会不知道，旁边的红岗镇刚刚出现一例计划外的，生出来了。市委员书记将他们的书记和镇长狠狠的批了一顿，就像父亲教训儿子一样，一点都不留情。让旁边听着的人的头皮都掉了一地，我想如果地上有洞，他们一定会找一个洞钻进去。”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都觉得可怜，我希望这样的待遇不要出现在我和陈乡的身上，如果出现了，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在这里不怕跟你们说。”李运妹蛮横地说道，“如果上面要撤了我，那我会求上面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回来先撤了你们，首先，谁负责的村子出现情况的，谁就跑不了。然后再到计生办的主任、主管计生办的领导，计生办的其它人员也脱离不了关系…”
李运妹逐个威胁了一遍，然后对欧阳连说道：“欧阳连，说一说全乡的计生情况。”
欧阳连介绍了全乡的情况，总的来说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然后说到张平安负责的小泥坪村，张平安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我们把小泥坪村安排给新来的张平安负责，这点在他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已经交待过了，另外，大约一个月前，小泥坪村的赵白雪出现了一点情况，不过赵白雪现在已经死了，自杀死的…”
赵白雪自杀死了！张平安脑袋里哄的一声，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等到散会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会议竟然开了两个多小时。一出会议室的门，张平安就叫住欧阳连，“欧阳主任，请等一下。”
欧阳连驻足回应道：“帅哥，找我有什么事呀。”随即又嗔道：“都说了不要叫我欧阳主任的，这多生疏呀！”
“那应该怎么叫呀，难道叫你欧阳小姐吗？”
“去去去…谁是小姐呀，都告诉你叫我阿连了，以后你就叫我阿连，我就叫你平安。”
“太肉麻了，我怕别人听了会受不了要去找书记投诉，为了大众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叫我张平安，我叫你欧阳连吧。”
“去，管他，叫人又不犯法，不过叫名字生分了，这样吧，我叫你平安哥，你叫我连妹！不准说NO，否则别指望我帮你。”欧阳连忽然果断地说道。
而张平安正好有事问她，“叫你连姐比较合适吧？…好吧，连妹，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小泥坪村的赵白雪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要自杀？”
“7月10号的下午左右吧，跟她阿妈吵了一架就上山里扯了一把大茶叶，回来偷偷吃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阿妈才发现…后来送到医院，救不活了。”欧阳连道，“你怎么关心她起来，莫非你…不过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有用。”
原来那天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赵白雪跟她阿妈吵架，跑上了山，而她的阿妈却到海筒家去骂张平安，却不知道赵白雪从山上采了大茶叶（断肠草）回来偷偷吃了自杀。
但是按下来的事情有一点诡秘，甚至毛骨悚然。
赵白雪被发现中毒的时候是晚饭的时候，按照小泥坪村骂寨的约定，应该不超过晚上的九点，因为过了晚上的九点之后，是不允许骂寨的，赵白雪的阿妈必须回家，然后发现中毒的女儿，送到医院抢救。
所以，起码九点之后，赵白雪不可能跟张平安一起露营。
但是事实上，从这个时候直到天亮之前，张平安都跟赵白雪在一起。如果不是赵白雪，那么当天晚上跟张平安在外面露营的赵白雪是谁？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