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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好人


张平安中情花蛊的事,还得从一个星期才前说起。

张平安作为援助干部下乡蹲点的地方在三江市云雾乡小泥坪村。

云雾乡是三江市唯一的一个少数民族乡,瑶,苗、汉三种民族聚居,其中以瑶族最多。苗族最少,而且苗族主要居住在小泥坪村。

小泥坪村地跨三省边界之地,云雾山背后外省的地方还有一个苗族聚居地,小泥坪村里的苗人跟那边是一支。二十户人家住的皆是吊脚竹楼,远远看上去颇具民族风情。

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点新鲜,但是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张平安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张平安是一个企业技术人员,在小泥坪村蹲点,也是应付一下上级的号召,没有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要时间一到,他照样回去上班,把小泥坪村忘记得干干净净。

因此张平安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整天往乡政府里走,倒是是跟乡政府的干部混熟悉了,而他蹲点的小泥坪村里却不曾认得几个人,除了他借宿的房东海筒大叔,海筒大叔的婆娘,以及他们的一对不大不小正在上小学的小孩,其它的就不认识了。

这天中午,张平安又从乡政府那里喝了酒,回到海筒大叔的吊脚竹楼应了一个卯,就躺在床上,让酒气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张平安才睡醒过来,从吊脚竹楼上的窗户望出去,整个村落在一层淡淡的云雾里笼罩着,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光,柔和的灯光与房子外小溪水互相辉映,与云雾水乳交融一般。

然而在这个和谐的村落实里,这时却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要吊脚楼外面,一个带着恶毒咒骂语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高亢。

张平安向外面叫道:“么妹仔,过来,哥可有事问你。”

么妹仔是房东海筒大叔的小女儿,正在上小学三年级,正在灯下抄写作业。

“啥子事呀,正在写作业,忙着呢。”么妹仔脆生生地说,头也不抬。

“哥哥就问问你,外面那个阿婆在叫什么?”

“做翻译一次收一块钱,要先给钱!”么妹仔说。

“五毛,不行我找菜伢子去!”张平安道。

菜伢子是海筒大叔的儿子,正在上五年级。

“我和我哥说好了,一块钱平分,你休想再分化我们。”么妹仔说道,“我们是兄妹是自己人,自己人要一至对外!”

“那我就不管了,叫你一分钱得不到!”张平安说着又躺了下去,但是那老太婆的诅咒声太有穿透力了,他虽然听不懂她的土话,但觉得这老太婆的每一句都是诅咒他似的,每一声诅咒都钻入他的心坎里,让他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菜伢子从楼下跑上来,趴在书桌上跟他妹子窃窃私语。

“我赌他坚持不了十分钟,毛阿婆的那张嘴,就像老母鸡的嘴,骂人像锥子锥了一样痛,上一次我偷了她家的一根黄瓜,被她骂了一天一夜,头晕了足足三天,连上课都没有精神…”

“好了,好了嘛!发钱寒的么妹仔,钱娄子,眼珠子都掉入钱洞里了,我给你钱了行不行?快告诉我那个阿婆在骂谁骂什么!”张平安终于投降了。

两个钱娄子跑到张平安的面前,伸出两只肮脏得发黑的小手,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目光。

张平安掏出一块纸币,放入么妹仔的手里,却也不忘挑拔一下这对团结的兄妹,“钱我只给么妹仔,没有你的分!菜伢子,你伸什么手呀?”

“我会跟菜伢子平分的!”么妹仔说道。

“嗯!”菜伢子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不会上你的当,你这叫做挑拔离间,是坏人!”

“好了好了,坏人能给你们钱买糖吃,买作业本、买笔吗?快告诉我那个阿婆在骂什么?我的脑袋都快炸裂了。”

“毛阿婆说:短命的汉娃子,脑袋挨千刀万刀,断子绝孙,生儿子没有屁股…”菜伢子翻译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么恶毒的话也骂得出来,她说的汉娃子是谁呀?”张平安问。

“你呀,”两小孩指着张平安。

“去!难道只有我是汉娃子吗?你阿爸难道不是吗?我听说你阿爸是上门入赘的,不要以为改了户口本上的民族性质就变了,要知道。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另外,你阿爸是汉娃子,你们两个也算上汉娃子,这栋楼里起码有四个汉娃子!”

两小孩已经跑下楼去了,高喊叫着:“阿爸,阿妈,毛婆波是骂我们呀,不得了了…”

张平安听到了楼下的门响了一下,脚步声响起,一中年妇女匆忙跑了出去,扯开喉咙对骂了起来,这妇女就是女房东,菜伢子和么妹仔的阿妈。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张平安想像的那么简单,不一会儿菜伢子的阿妈就回来,那毛阿婆的诅骂声却更加尖锐起来。

两小孩子又跑上楼来,菜伢子告诉张平安说道:“现在毛阿婆骂的是从城里过来的姓张的汉娃子,就是骂你了。”

“她骂你下厕所掉进粪坑里,上山遇到青竹蛇被蛇咬断手、被山猪啃掉腿膀子,吃饭吃到砂子,崩坏大门牙.”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可真恶毒,听得我后背都凉嗖嗖的…“

在两小孩子幸灾乐祸的笑声当中,张平安蹬蹬蹬地从木楼板下到楼下。海筒大叔正在饭桌上用一个小电炉暖着一壶自酿的米酒,而他婆娘正在厨房里忙乎着晚饭。

米酒经过加热之后,一股迷人的香气,弥漫在吊脚楼内。

“喝两杯呀,张工!”海筒笑着对张平安说道,他的脸上满是皱纹,一笑起来更像是一张老树皮一样,又黑又粗糙。

张平安除了在这里住宿之外,还会在这里搭伙食,乡政府每天补偿十元给海筒家,因而海筒家的伙食还算是不错的。有空的时候,还会陪他喝两杯。

“大叔,这毛阿婆发的是哪门子疯呀,我又没有得罪她,也没有偷她家里的东西,她的宝贝女儿白雪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已经招了女婿,我最多也就远远看上一眼,不会这样就得罪她了吧?”

“没得事的,张工,山沟沟的婆娘都是这样,一点小事都骂个几天几夜,习惯了就好,很快她骂累就回去挺尸了,村里的婆娘们有个规定,九点之后不准再骂,吵着小孩睡觉。”

“可是现在才六点半,那要骂多久呀,再骂下去,我的头皮都炸了,大叔,你就帮我问问她,我到底在哪里得罪了她,我给她陪罪去,求她别骂了。”

海筒把酒温好,放在一边,然后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拿起旁边的一个水烟筒,拿出烟袋、打火机,嗒吧嗒吧地抽起来。

“没得事,骂一下就过去了。”海筒抬头说,就是不说给张平安原因。

海筒的婆娘端着一盘腊肉炒竹笋出来放在饭桌上,口中却像倒豆子一样把原委都全说了出来:“她的女儿白雪,在外面打工找了一个女婿,也不打结婚证,而且又有孩子了,那孩子也是无证的。昨天,乡计划办的干部过来传话,叫白雪去一趟乡里的计生服务所…她以为是你告的密,所以把气撒在你的头上,其实这关你什么事儿?找个男人不打结婚证,这跟找野男人有什么区别,虽然说咱们苗寨从不计较这个,但是毕竟是新社会了是不是,国家有政策,有些东西就要改变。这结婚要登记,生子要办证,地球人都知道,偏她家要例外…”

海筒的婆娘是小泥坪村的村长,所以才说得头头是道。

“那她家白雪要是去计生服务所,又会有什么事呢?”张平安问道。

“你是国家干部,你最清楚,咱们乡里的规矩,手续不全,全拿掉!”海筒婆娘说

张平安没有说话,一会儿才问道:“那白雪现在哪里?”

“跟她阿妈吵了架,哭跑到山里去了!”

“那怎么行,海筒叔,叫人把她找回来呀,山里雾气这么重,野猪出没,一个女人又怀着孩子…”张平安站了起来。

“正是雾气太重,才不好进山寻找哩,很危险的,要等天亮才行!”海筒皱着眉头说道。

“哎呀,等天亮就什么都晚了!”张平安跺脚说道。他快步走上楼,将一套爬山的装备穿戴好,手里拿着电筒,走出门来,问海筒道:“海筒叔,你跟我一起去罢?”

海筒看看他婆娘,他的婆娘嘟着一把嘴,愤愤不平地说道:“管她呢,她两母女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