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最终拒绝了梁副要求他向吴建民和吴阿有宣布决定的要求，并且说道：“我不同意这样草率地下决定，我们说了这句话之后，吴建民就会光明正大地占有这块林地，而吴阿有就失去了这块林地，我们这一份没有行政效力的口头决定就具备了实际的行政效力。但是事实上我们没有权力判定这块林地属于谁…”
但是梁副并不愿意听张平安的长篇大论，不耐烦地打断了张平安的话，说道：“好了好了，别跟我长篇大论地进行轰炸了，我的头脑现在晕得要命，你现在不讲，那就以后再讲吧，反正你是林业员，处理林木纠纷的事情是由你负责的。”
梁副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有不快，又以教训的口吻说道：“老张呀，你这个人，我怎么说你呢？你文化水平是有的，本科毕业生，助理工程师，跟你一比，我和唐左、南远这些人简直就是土豹子呀…不过，你的社会经验太过少了，才来云雾乡几天就跟乡长书记闹得这么僵…这应该检讨一下呀…当然这些话，不是说你什么，你的优点还是有的，我主要是当你是兄弟，否则也不会跟你这么说…”
但是张平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教的口吻，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梁副梁大全凭什么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呢？
而且在刚才的那番话里，梁副把他和唐左、南远弄在一个叫土豹子的阵营，而把张平安排斥在外，分化瓦解的意图非常明显。
这是一个奸诈的小人，从他的面相、他的言行无不体现了这一点。张平安刚才拒绝他，以他小人的脾性，一定已经得罪他了。
但是，张平安也没有办法，套用梁二旺的一句话就是说：得罪就得罪了吧！
梁副语重心长地教训了张平安一顿，然后对南远吩咐道：“南远，你去通知他们两个，叫他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们要商议一下再作决定。”
“顺便回去找两把锄头、两把铲子过来，咱们今天要把那芒鼠洞挖了，等到明天，恐怕就被别人挖了去了！”唐左叫道，他有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把刚才对处理山林纠纷的不愉快气氛转移过来，哈哈笑道：“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要搞一个芒鼠宴了，梁副，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阿星哥呀！”
唐左这样一说，梁副的嘴就裂开了，呵呵笑道：“有好东西当然要跟好兄弟分享，但是前提是要把那芒鼠挖出来再说，现在说了，等一下什么都没有挖到，那就不好了！”
“肯定有，起码有七八成！”唐左说道。
“我们就这样，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梁副一笑起来就不会那么容易消除，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对张平安说道：“其实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螺事的，工作上有点不同的意见是寻常的，但是私底下我们还是兄弟，回去喝两杯，什么螺事都没有了。”
张平安也说道：“老大就是老大，跟着这样的老大，咱心里装着一个服字！”
张平安是真服了他，不过不是佩服，更加不是臣服。
南远又走过来，唐左说道：“哎呀，你这个螺人啊，叫你回去拿锄头，怎么没有听到，再不抓紧，太阳都快下山了。”
南远脸上的酒气也就刚刚消退，见唐左说他，也不服气地说道：“你才是螺阿也的螺人，如果照你这样做的话，到晚上也挖不到芒鼠…”
“那你说怎么办吧，用手能够把它扒出来吗？”唐左说道，“如果你能够用手把它给扒出来，今天晚上我让你多喝两杯。”
“螺都不信你，罚你多喝两杯才是真。”南远说道，走到张平安身边，说道：“拿你的电话过来，打个电话回去，叫人送过来就行了，用得着自己跑来跑去吗？你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电话吧？”
“你这螺人，只有这件事情是正确的！”
南远拿着张平安的手机，在高处有信号的地方打了电话回去，然后下来说道：“我叫人通知我老婆，扛一个锄头和铲子过来，很快！”
过了一会儿，吴建民也过来了，他没有回去，而是来陪梁副，他和梁副两个人叽叽喳喳了一阵，然后来到张平安这里，问道：“老张，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应该很清楚是咱家的山地了呀，怎么就不能给个决定呢？”
“我已经说过，我们只能够对你们争议双方进行调解，因为我们不是法院，没有权力做出所谓的决定。”张平安耐心地说道。
“怎么就不能了呢，再说又不是叫你跟法院一样下达一个什么判决书，只是说一句公道话就行了，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不可能连公道话都不让说了吧？”吴建民说道。
张平安无奈地耸耸肩，说道：“我又不知道这块山到底属于谁的，叫我怎么说公道话？”说着用嘴角呶了一下梁副的方向，“你叫梁副说一句公道话吧，他是书记，而且还是未来的乡长，他的话我想更加公道，更加有权威。”
这话，被梁副听到了，笑呵呵地调侃道：“你老张是一个本科生，又是林业员，你的话才是最权威呢，而且还是学术权威，我们这些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怎么比得上你呀！”
“你是老大，你不说话，我们这些做小弟的怎么敢乱说话呢？”
梁副马上换了一副口气，以和缓商量的口吻对吴建民说道：“老张是一个本科生，助理工程师，过两年就是正式的工程师，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反正今天时候也不早了，阿有也走了，就过两天，再研究一下再说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你说是不是，吴主任，”
“我知道，吴主任是非常支持我们乡政府和农林水办的工作的，”梁副拍拍吴建民的肩膀说道。
“这个当然，我都说了，就算农林水办将那块山地判给阿有，我也绝对没有意见，这么一块小山地，几十根竹子，算不上什么大事，本来不应该麻烦乡政府的，但是阿有这个人，是个无赖，而且说话难听人也太过冲，他硬是说我把做为边界的那棵松树砍掉了，我才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现在那棵边界树明明还在，他说的那个树兜，只是另外一棵树罢了，如果我要砍边界树，肯定要连根拔起，才不会留下一个树兜在那里。”吴建民说道。
“那你就把那块山给了吴阿有算了呗，省得吵了！”唐左说道。
“这又不同，如果我这样给了他，就表示我怕了他，但是如果是乡政府判给他，我是给面子给乡政府，不是怕他，像阿有这样的人，不能够纵容，否则他会变本加厉的。”吴建民说道。
张平安却忽然问道：“分山的时候是哪一年？”
“一九八五年，怎么了？”吴建民道。
“那时候，那棵边界树有多大？”张平安继续问。
“作为边界树肯定有一定的大小，应该有碗口这么大了吧。”吴建民比划着说道。
“那现在，这棵边界树有多大？”
“应该差不多吧。”吴建民再次比划了一下。
“一九八五年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这棵松树基本没有长大，吴主任，你觉得正常吗？”张平安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告诉你老张，这正常得很，这边山上的土层很薄，一百年的松树也比这大不了多少。”吴建民据理力争地说道。
张平安看着吴建民笑了一下，吴建民心虚地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没有必要骗你，老张！”
张平安说道：“其实松树非常适应贫瘠的山地，这里的山地相对于松树的生长环境来说，算是非常好的了，而且松树相对来说还是长得比较快的树种，有句话叫做‘三年不见树，五年不见人’，说的就是松树，意思是说头三年生长是有点慢，但是三年过后就长得非常快，所以我觉得，在这个地方，一棵松树长了二十年，才长了那么几公分，这种可能性非常少。”
“可能性少不见得没有可能，那是一颗老树，老树它已经停止生长了，你看看山上的那些老树，就是让它再长一百年，也不会长大的了。”吴建民狡辩说道。
“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它是不是一棵老树。”张平安看到吴建民的这个慌乱的表情，更加胸有成竹了，心里已经断定，这个家伙一定有鬼。
“其实要想知道一棵树的年龄很简单，因为树都的年轮，一年就长一圈，只要把这棵松树锯掉，数一下它的年轮，看看它有没有超过二十岁，就知道它是不是当初的那棵边界树了！”张平安说道，“梁副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梁副却沉吟说道：“其实，我觉得老张说得对，咱们乡政府农林水办不是法庭，是没有权力做出判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当事双方自己协商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