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民的房子就在公路边,有一百多个平方,分为三进,第一进为商铺,商铺的门口摆着一个猪肉案,上面放着两片猪肉,用湿布包着,一群乌蝇在上面爬着。
另外两进分别开了两桌麻将台,有一帮腰带别着砍刀的瑶胞正在打麻将。
卖猪肉的是吴建民的老婆,卖猪肉的同时也看着小商铺。
吴建民拿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悠闲地抽着烟,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营造起来的“商业王国”。见到张平安等人走过来,于是起身相迎,热情地叫道:“老张、唐主任、南远,这是去哪里呀!”
“吴主任,哎呀,咱们是要到你家里吃饭呀!”唐左开着玩笑说道。
“唐主任和各位领导要到我家吃饭,我求之不得呢。”吴建民说着,就上前拉住唐左的手臂,说道:“走走走,先上楼去喝一杯茶,底下很吵,很快就能吃了。”
“唐主任是说笑的,南远家已经做好饭了。”张平安说道。
“客气什么?老张!在我家也一样。”吴建民说道。
“下次吧,下次吧,这么近,还怕没有机会吗?”唐左也推辞说道,“吴主任,你跟吴阿有的山林纠纷,搞掂了没有?”
“没有事了,昨天打了两条水泥桩下去,这样就不会再有异议了!”吴建民说道,“其实我这个人是非常好说话的,他的就是他的,我的就是我的,从来没有二话。最主要的还是弄清楚边界,以后没有纠纷,安心生产,乡里乡邻的,最好就是和睦和谐。”
“所以说,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基层组织呀!”唐左说道,“如果人人都像吴主任这么高的觉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大家都发财,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多好!”
“唐主任说得太对了,不愧是做过镇长的人。见识就是不同。”
“老板娘,搞几斤肉吧!”南远对吴建民的老婆说道。
吴建民的老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有点白,这是少晒太阳的缘故,高高的并不胖,模样儿还算周正,一点也不像是卖猪肉的,她轻声细语地问道:“要前腿还是后退?还是要五花腩?”
“要记数的。”
“当然没有问题,你是领国家工资的人,怕没有钱给吗?”
“老张,你看看吃什么好吧?”南远问。
“就要那个猪腿吧,中午做一个糖醋猪腿,另外,不用记数了,我给现钱。”张平安说道。
“也好,现在你是我老板,我就听老板的。”
吴建民的老婆带上手套,围上一条黄色的围裙,挥动着砍骨大刀,一下砍了一个猪腿,称了一下,“四斤半,够了没有?不够的话,这里还有一个猪手,一起弄了吧?”
“那就一起弄上吧,也不差这点了。”张平安说道。
把一大串肉用袋子装起来,唐左就吩咐说道:“南远,先把肉拿回去叫你老婆处理一下吧,反正也不远,我和老张在这里等一下。
叫你老婆用刀把猪肉切成两指大一块,用开水灼一下,然后拔干净上面的****。放入醋、红糖、姜、八角。在高压锅里压十分钟,然后关火,接下来的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那就要买一支醋和一斤红糖!”
“一并买了,我买单就是!”张平安说道。
南远把东西拿回去,张平安也付了账,唐左跟吴建民说了一些话,很快南远就回来,说交代了所有的事,叫张平安等人放心,然后才继续向目的地走去。
南远的所谓的地其实是两块相邻的水田,在公路旁边一百米远的一个山凹里。
“这个地势很好,”唐左说道,“这里周围都是山,改造的公路应走直线,怎么也不可能从这里经过,所以,我们可以大胆地开发。”
“我只有一个担心,这里是水田,而且还在基本农田保护区内,怕国土所不批,说是占用水田。”南远说道。
“我们这里是山区,农田屁股大一块,根本没有保护的必要。而且基本农田保护区也不差你这一两亩田,国土所又是咱们自己人!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反正现在丢荒田的多了去了,人人都出去打工了,谁还耕田呀。”唐左说道。
“老张,你怎么看?”南远问道。
张平安正在习惯性地看了这里的风水,他四处倒腾着走了一下,见南远问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反正改造公路一般都需要征用一些土地作为堆放石块余土之用,我们可以将这块水田征用了。不仅手续齐全,而且还有青苗补偿。”
“老张就是老张,”南远佩服说道,“找你投资算是找对人了!”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不得不佩服呀!”唐左也竖起拇指说道。
但是张平安随即的一句话让他们的兴奋劲一下子冷却下去:“这个地方能不能用来建农庄做生意,可不一定!”
“为啥?”南远着急地问道。因为除了这块地,他可没有其它的地方了。
“这里的财运,被对面那块小树林挡住了。”张平安用手一指说道。
张平安所指的小树林其实是在公路对面,众多小块水田中间的一个小山丘,山丘堆满了石头,但却长着三棵模样很苍老的松树,以及一些小灌木。
“那个小树林挡住了这里的风水,不搞掉那里,在这里建农庄,发不了财!”张平安说道。
“那里是一堆石头。估计是以前开辟田地的时候,把石头堆在这里。”南远说道。
“老张你会看风水?”唐左迷惑地问道。
“张家沟第十代相师传人张平安,你没有听说过吗?”
“相师跟风水,不相关吧?”
“事实上相师比风水大师更厉害,相师精通风水命理,而风水大师只会看风水而已。”
“螺,我还真没有听说过,你一个现代的大学生,也搞风水命理,还让不让人活了?”
“风水命理不是迷信,这已经是被大家广泛接受的事实!”张平安摇着脑袋说道:“相师就不能去读大学了吗?这两者毫不冲突。”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南远说道,“要搞掉那里也容易,不就几棵松树吗?”
“那里不会有什么土地公庙这类的东西吧。如果有就麻烦了!”张平安说道。土地庙这些东西是迷信,但也是一种风俗,在乡村里根深蒂固,你可以不迷信,但是对于风俗这个东西,你就不得不尊重,如果那里有土地庙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否则整个云雾村的人都会跟你作对。
“应该没有那些东西,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咱们去看一看。”南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说道。
“不用看,一看这几棵老松树就知道有东西,”唐左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否则,这几棵树长不到这么高大,早就被砍掉了!”
唐左说的没错,在南粤这一带的乡村,除了村庄后龙山的风水树、神仙土地庙旁边的树木,其他地方的树木都很难保存下来,在那个大炼钢的年代,早就被砍下来烧掉了。
三人穿过公路,从细细的田埂来到这片小树林里,在三棵高大的松树下面灌木丛中,果然看到有一个小庙的遗址,地上到处散落着青砖和碎瓦片。
在遗址的上头,还有人用几块青砖砌成一个小庙的模样,地上还有几条烧剩的香条儿。
“看来唐主任说得没有错,这里是有一个土地庙的!”张平安说道。
“我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土地,神仙!”南远说道,“这个地方就算以前有,现在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拜祭了,这几棵树砍了就砍了,怕个螺!”
唐左说道:“这些东西,虽然明明知道是迷信,但我们还是宁可信其中有,不可信其无,能够不动,还是不要动的好。”
“怕个螺!”南远有一些发狠了,“谁敢挡我发财,土地神仙也不客气。”
“这几棵松树应该有上百年,属于古树,你虽然是护林大队长,但也不能说砍就砍!”唐左说道。
“老张,你是林业员,应该有办法的!”南远把目光投向张平安问道。
“办法当然有!”张平安皱着眉头说道,他被这里的风水布局迷惑了,百思不得其解。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所谓的规定其实是有很多漏洞的,你只要打个电话去林业局的林政科,说这里有几棵松树好像得了‘松材线虫病’,问他们应该怎么处理?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地叫你马上砍掉,烧掉!”
“啊!什么叫做松材线虫病?”
“松材线虫病是松树的一种毁灭性流行病。致病力强,寄主死亡速度快,且传播快,常常猝不及防,治理难度大。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经发现,马上处理病株,就地销毁!”张平安说道。
“但是如果他们下来检查不是怎么办?”
“整个林业局,能够认出这种病的,恐怕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在林政科而在森林防火办,林政科的那些家伙才不管你是不是,总之就地销毁准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