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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天下侧目(3)


  魏军自然不会轻易死心,但自此之后,要再动作,却少不得要瞻前顾后了。

  当夜定远将军府内,由应璟主持,摆上了庆功宴。

  可惜如今还在国丧期间,无法饮酒,荀绍也有伤在身,今晚只能端着清茶当做美酒品味。好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很欢快,将她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去,也就没那么遗憾了。

  在场的西北官员都是人精,知道周丰容如何下的台,自然也不敢在宁都侯面前夸他,于是大伙儿要么夸别的将领,要么就都盯紧了荀绍一人夸,将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有些则是荀绍和应璟的旧识,因为之前被荀绍凶过,见二人又还是未婚夫妻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多言。

  抛开这些小心思来看,这场宴席实在是其乐融融,期间周丰容甚至还以茶代酒敬了应璟,叫荀绍都很意外。

  半夜时分,众人终于纷纷散去,竹秀扶荀绍回去换药,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我看你半天了,怎么就没理睬过国舅呢?”

  荀绍很无辜:“什么叫不理睬他?”

  “哼,你别装傻,我知道你还在为我的事情生他的气。你们彼此有情有意,若是因为我而生了嫌隙,我可就惭愧了。”

  荀绍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忙道:“你别多想,不是你的责任,我与他之间的事我们都明白,无非一念之差罢了。”

  竹秀还要再劝她,却见应璟从廊下走了过来,灵机一动,嚷嚷了句:“我伤口有些疼,你自己找别人给你换药去吧。”

  荀绍眼力比她还好,自然早就看见应璟了,对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简直是无语。

  应璟见缝插针,撇开范一统自己走了过来,抬手托住荀绍胳膊:“走吧,我扶你回去换药。”

  他和竹秀这般一唱一和,荀绍难免羞赧,挣开胳膊道:“我自己可以走。”

  “你脚上的伤不是还没痊愈?不要逞强。”应璟扶住她,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补了句:“要么扶,要么抱,你自己选。”

  荀绍瞪他一眼,干脆埋头走路。

  应璟在她身边闷笑,笑着笑着竟生出几分感慨来:“阿绍,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荀绍冷哼一声,算是应答。

  应璟低头看着月光下互相依偎的一双人影,心潮起伏,忽然道:“你我的婚事已经拖得够久了,如今战事平定,你立下大功,我会继续进言,料想陛下不会再追究西北军责任。既然一切都平定下来,那么待国丧期过了,你我便成婚吧。”

  荀绍知道他迟早会这么说,之前在病榻上时,她便好几次都觉得他已经将这话含在了嘴边。

  “我知道你还有顾虑。”应璟见她不做声,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之前我毫无作为,竹秀险些丧命,你如今会迟疑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想说什么空话,唯有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此类事情,你与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今后自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护他们无恙。”

  荀绍仍旧不做声,人默默走到了门口,身影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浸在月光下,看不见神情,也捉摸不透心中所想。

  应璟见她始终不给答复,心中难免失落,倒还记挂着她的伤,无奈道:“我先去叫婢女来给你换药吧。”

  脚步刚刚迈出去,却听身后的荀绍忽然道:“你以为我只是担心我和我亲人的安危?”

  应璟转过身,看着她抬头看着自己,神情在月光下尤为肃穆。

  他心思微动,明明看着她横眉冷目地说着冷冰冰的话,心中却痒痒麻麻似被羽毛撩拨过了一般,什么也没说,只走过去轻轻拥住了她。

  荀绍并未给什么回应,但应璟似能感觉出她的心意,许久无言,彼此只觉安宁。直到范一统远远地唤了一句:“公子。”

  他回过神,松开荀绍:“我要动身回洛阳去了。”

  荀绍的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遗憾:“就这么迫不及待?”

  应璟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上回廊,背影很快融进夜色。

  深宫十年如一日,即使是年节之时也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幼帝自一早起身便面色怏怏,没什么精神,即使西北大捷的消息刚刚传来,也不能使他提起半点兴致。

  姑姑就这么没了,母后不再过问任何朝事,他除了铃铛之外,身边竟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也难怪会这样。

  大雪轻落,宫门外,范一统翻身下马,撑着伞立在马车边上:“公子,到了。”

  应璟自车内探出身来,比起之前人又清减了一些,面色苍白,反倒衬得唇色丹朱,姿容里添了几分病态的惊艳,宽袍大袖的朝服在身上疏疏落落,愈显飘逸,一路走进宫门,似能瞧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左右宫人见者无不垂首行礼,恭敬非常。他一路走到皇帝寝宫外,脚步停了一下,转头对范一统道:“守好了。”

  范一统点点头,朝远处的禁卫军走去。

  “陛下,宁都侯求见。”李园跪在幼帝面前禀报。

  幼帝神情里有了些光彩,挥开左右为他穿戴的宫女,快步走去外殿:“舅舅人呢?”

  应璟自门外走入,笑着向他见礼:“臣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幼帝亲自上前扶他,见他略有疲态,老成地皱起眉头:“听闻舅舅之前救姑姑受了伤,看来消息不假。你之前平叛时受的重伤还没好,如今又添了新伤,可得好好养养。”

  不等应璟开口道谢,他又吩咐李园取上好珍稀药材,下令稍后便送去宁都侯府。

  应璟稍有动容,他与幼帝多年情分并不是假的,幼帝对他也是向来亲情多过君臣,只这一件小事也能看出来。

  幼帝毕竟接受的是帝王教导,人也聪明,如今他要走这一步,即使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幼帝也能察觉出他的用意来。

  他的手指拢在袖中,轻轻摩挲着卷轴,这其中的诏令只要压上玉玺,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掌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使他的名号仍旧只是一介侯爵也无妨,皇帝授命,没人能有非议。

  “多谢陛下厚爱。”应璟行礼道谢,笑了笑道:“其实臣今日来是有事要奏。”

  “嗯?何事?”幼帝走到软榻边坐下,示意他也就坐,“舅舅直说无妨。”

  宫女进来添了炭火,又全都识趣地退出去了。

  应璟没有就坐,就站在炭火旁,伸手接了接暖气,转眼看向幼帝,他穿着狐裘,粉嫩的小脸,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正在等他开口。

  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李园的声音道:“陛下和宁都侯在议事呢,还是稍后……”

  与之对话的是铃铛,应璟听见他的声音,忽然想到了荀绍,原本到嘴边的话又顿了顿。

  “对了,关于老丞相一事……”他没开口,幼帝倒想起了别的事,先发了话,皱眉深思的表情当真像是个勤勉国事的成熟皇帝,“廷尉那边审讯之后说是罪名定了,可要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难题,毕竟他是三朝老臣,又一把年纪了,朕实在于心不忍。”

  应璟微微一笑:“陛下仁爱,这种小事犯不着惊扰陛下,臣会处理妥当。”

  “也好,还是舅舅你处理吧。”幼帝说到这里,才又回味过来:“对了,舅舅刚才不是有话要说?”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园在门外低低地轻咳了一声,应璟知道宫中已经一切准备妥当,这是连最后一步和幼帝撕破脸的准备都做好了。

  幼帝见他久不作声,忽而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朕知晓了,一定还是婚事吧?”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唉,谁也没想到姑姑会出这事……”

  应璟也跟着笑了一下,脑中又想起荀绍,笑容不禁多了一分无奈。

  “其实臣今日来此,是有份诏令要请陛下用玺。”

  “啊,原来如此,朕就知道舅舅来此大约又是有诏令要发布了。”幼帝自榻上起身,走了过来:“这次是什么诏令?”

  应璟的手指已经捏住诏令,一切准备就绪,手底下的人正在翘首以盼,只要现在拿出来,便能做到,他却还在犹豫。

  这一步一旦走出,从此权势滔天,风光无限,但也有可能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结果未知,谁也说不清楚。

  殿外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幼帝皱了皱眉,走到门口问:“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禁军巡逻都巡到朕的大门边来了。”

  李园忙堆起笑脸道:“陛下息怒,只是惯常的巡视罢了,陛下若觉得烦扰,奴婢这就去打发了他们。”

  幼帝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殿内,却见应璟已拿出了诏令,站在炭炉边,面色隐在袅袅烟火后方,看来有些朦胧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