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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龌蹉交易


翠荷的房间,像其它客栈的普通房间一样,简单寒酸。一张床,屋中一张圆木桌,门口除了摆放洗漱用品的架子外,还有两个高脚凳,上面分别摆着一盆已经打蔫的菊花。床前有一张梳妆台。

不同于其它客栈房间的是,床上的被褥是大红的,床前挂的帐幔是粉红的,就连圆桌上的蜡烛也都带着一股脂粉之气。

孙老板深谙男人的心理,到这里愿意掏腰包的人感兴趣的是姑娘的身子,房间不用太阔绰,有一点洞房的气氛就好。

翠荷走后,李执进了房间,身后跟着被他骂过千遍却仍然忠心耿耿的圆脸伙计。

他的脸色很差,白里带青,像失血过多将要逝去的病人。同脸色一样差的还有心情,萧辰宇弄了几张鬼画符般的破纸让他损失了四万两银子不说,还害得他的床上躺了三天,找了几个郎中,扎了N针,吃了N副药,总算是好了些,但一想起这事,胸口仍是时不时的发闷。

中年人见李执进屋,一拱手,笑着招呼,“李掌柜……”一口流利的汉语,脸上也是和和气气,就连礼节也学得惟妙惟肖,如果自己不承认,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倭人。

李执也拱手还礼,有气无力的说道,“松本兄,又是你来了。”

中年人随后指着李执向刚刚将裤子穿好、长着一双三角眼的青年介绍道,“我们的朋友,余庆堂的李掌柜。”其后指着青年向李执介绍道,“我家主上的公子,井边大雄,在海上呆的闷了,知道李掌柜要与我们做生意,上岸来散散心。”

“请多指教。”井边大雄立刻一个像模像样的立正,接着深鞠躬。不过,他的汉语水平比起中年人来差得很多,说出的话勉强让人听得懂。

李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厌恶,进屋时,床上的凌乱他看到了。虽然他自己不是什么好鸟,但他认为一个男人能趴在娘们身上一整天,更不是什么好鸟。再次拱拱手,算是还礼。随后又看在需要交易的面子上,点点头。

中年人也立刻意识到了房间里的不雅,不仅床上凌乱,连桌上的酒菜都是中午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连忙向着门口招呼一声,“伙计?”

“来了!”粉香坊的伙计也机灵,立刻就有一个有些猥琐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爷,有何吩咐?

中年人指了指桌面,“换一桌。”

“好嘞,”伙计进屋开始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席。

不多时,新的酒菜摆上,三人落座。李执的心里有些烦,既没让圆脸伙计上来倒酒,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奔向主题,“松本兄,这一次交易,数额翻倍。”

“翻倍?中年个人一怔,”这次交易数额本身就不小,还要再翻倍?”

李执点点头。

中年人看了看李执阴云密布的脸,没问翻倍的原因,对他来说,交易越大越好,起身为三人倒酒,边倒边恭维,“李掌柜的,余庆堂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

李执想笑,但拉了拉嘴角,没笑出来。

坐在一旁的井上大雄开口,操着他那含糊不清的汉语,“翻倍?就是刀五百把,竹扇两千喽……”李执刚才对他的冷漠却没有逃过他的三角眼,所以接下来的语气不仅生硬,还夹杂着不屑,“那可需要五万两银子……”

“大雄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余庆堂拿不出五万两?”李执本就看他不顺眼,见他此时话里竟然还有讽刺意味,面色更阴沉。

火药味初现,中年人连忙打圆场,先是在桌底下用脚踢了井上大雄一下,接着向李执陪起笑脸,“李掌柜说的是哪里话,就是大明朝没银子,余庆堂也不会没银子。”

李执重重的哼了一下,没应声。

他身后的圆脸伙计却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这位公子,我们家掌柜的前几日赈灾一出手就是四万两,区区五万,对我们余庆堂小数目而已。”

作为下人,在这个场合不应该插话的觉悟圆脸伙计还是有的,但是刚才井边大雄话里瞧不起的意味太明显,即便是他这么愚钝的人也听得出来。他觉得,虽然自家的日子现在确实不好过,但就算说些大话,此时也定要帮李执撑起脸面。

井上大雄或许是在那一脚的提醒下,或许是被圆脸伙计的话震慑住了,低下了头,没吱声。中年人是略有疑惑,微拧眉头,而李执则是……又觉得胸口开始发闷。

屋内尴尬了一会儿,中年人看了看两边,一个是他的大客户,一个是主上的公子,都得罪不起,今日之事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万一两位掐起来……看向李执,“李掌柜,以你所说,翻倍。规矩咱们还照以前的规矩,海边交易,一手银子一手货。至于日期,您看是……”

李执抬头,“一个月够你们准备了吧?”

中年人点头。

李执考虑了一下,“那就,下个月十五吧。”

中年人回道,“好,就下月十五,我们明天就动身回海上,让我家主上准备。”

李执笑笑,笑得意味深长,“那就有劳松本兄了。不过,明日松本兄一个人回去就好了,至于大雄公子……既然来了我们乘风县,就在这多玩几天吧。”

井边大雄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好像想起了翠荷滑嫩的身子。

中年人却立刻色变,站起身,厉声说道,“李掌柜,这是何意!我家公子不过是言语上唐突了些,李掌柜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留下当人质吧。”

李执再笑,“言语是唐突了些,不过本掌柜不至于那么小气。问题是这次交易数额很大,我们这边最多去十多个人,而你们,谁知道是五十,还是一百?”

中年人瞬间就明白了李执的担心,“李掌柜,咱们交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信不过我们?”

李执将身子向前倾了倾,神色很是认真的回道,“你觉得,你们是能让人信得过的人吗?”

他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插在了桌子上。井边大雄此时才明白要自己留下来并不是享受花花姑娘,而是当人质,插过刀后,望着李执的三角眼闪烁出像刀锋上一样冷厉的光。

李执望了望短刀,又看向井边大雄,咂咂嘴,慢慢说道,“大雄公子……这里是乘风县,是大明朝。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的海上。”

井边大雄的脸变得通红,张嘴,显然一些‘八嘎’之类的标准日骂就要出口,却被中年人拽了拽衣袖,阻止住。

中年人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李执云淡风轻里透露出的坚决是他改变不了的,而且他明白,李执说的对,这里是大明朝,只要李执出去大喊一声屋内有两个倭人,他们除非有翅膀,不然不可能还能活着回到海上。

除了屈服,没得选择,他将短刀拔出,默默的递回到井边大雄手中,向着李执冷冷说道,“李掌柜,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家公子回去?”

李执回道,“放心,只要你们守规矩,交易之后,我会把他毫发无损的送到海边。而且,交易之前也不会委屈了大雄公子,吃喝玩乐,想做什么都可以。”

中年人脸色缓和了些,“李掌柜,不要食言。”

李执没回话,起身走向房门口,显然想结束这次谈话。

就在他打开屋门的刹那,屋内人谁也不知道,屋外有一个猥琐的耳朵竖起老高的,已经逗留了很长时间的伙计听见了李执的脚步声,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了其他姑娘的房间。

将出门,李执又突然回头,“松本兄,还有一件事。”

“何事?”中年人的语气也变得不受听。

“想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我们只做生意,不杀人。”

“你们杀的人还少吗?”李执冷笑,“有酬劳,一千两。”

“一千两,你想杀知县?”中年人还是没忍住好奇,他觉得这个小小的县城,大概只有知县的人头值这个价。

“不是。”李执已经好转的脸色突然变得比夜色还阴,“一个小吏。”

“小吏?”中年人还是觉得奇怪,“你与他有夺妻之恨还是杀父之仇?”

“你不该问!”李执的声音也很冷,“告诉我你做不做?”

中年人琢磨了一下,找两个武士杀一个小吏使上百八十两银子就够了,余下的完全可以进自己的腰包,这笔生意要比交易利润还大得多,忙点头,“做。”

“你通知完井边一郎就快些回来。”李执指了指圆脸伙计,“他会告诉你要杀的是谁。”说罢,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