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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倒霉胖子(十)


夕阳正浓的时候,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歌声由几十个声音汇聚而成,整齐划一,浑厚有力,更透着几分肆无忌惮、酣畅淋漓的味道。

本已回巢的鸟儿先是被歌声惊起,于空中盘旋了几圈,又似乎感觉到声音中只有热忱没有伤害,重新落回枝头,叽叽喳喳的随之欢唱起来。

随着歌声越来越洪亮,一道道矫捷的身影出现在谷口处,随后,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金色的余辉中逐渐得变得清晰。

成了!

萧辰宇原本对计划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在谷中等了一个下午,那种因枯等而引来的担心也有了一点。直至此时看到每个年轻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用稻草人外衣改编而成的包裹,心中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比他脚步还快的是陈尘等人。

一时间,谷中出现了有点像远征之师凯旋而归的欢庆场面,每一个人脸上的兴奋都释放的毫不吝啬。实际上,年轻人们之所以如此高兴,带着歌声回来,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们抢回了银子,而是因为他们抢的是属于那个高高在上却十分该死的胖子的银子。

萧辰宇迎向的是秦老爷子。

“老爷子,辛苦。”对个时代的拱手礼、长揖礼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只是笑着打声招呼。

“大人言重了。”老人笑笑,边说边从怀中拿出那张萧辰宇留下的纸,“这个,很有意思。”

手里递的是纸,眼睛看的却是人,萧辰宇一时也没揣摩出老人话里的‘很有意思’指的是自己这个人有意思,还有纸上的法子有意思,只好把纸接过,也陪着笑笑。

在他离谷的这几天,谷中一角建了一所大木屋,屋中堆放着竹扇,剩下的倭刀以及盔甲等,一阵欢笑过后,屋里又多了两堆东西,一堆黄灿灿,一堆银闪闪。

“发赏银!”这个时候再吊人胃口显然是件愚蠢的事,萧辰宇见年轻人们手中的银子都已上交,立刻大手一挥。

比抢了死胖子银子更高兴的事就是分了他的银子,于是年轻人们的兴奋继续,且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

……

山谷的夜比山外世界来的早些,太阳早早的消失于山西边。

一盏烛光于大木屋内亮起,不过在刺眼的黄光和银光辉映下,显得微弱不堪。

许大啸不介意烛光的微弱,正在眉飞色舞的向眼前人讲着二十多个押车的衙役是多么的熊包——他们一见到从官道旁突然冲出的蒙着面的年轻人,连一刀一剑都未招架,就一哄而散。然后年轻人们轻轻松松就把车上的银两装进包裹,三三两两回到小林村汇合。

他倾述的对象当然是没参加‘抢劫’的萧辰宇和陈尘,齐风和秦老爷子笑着旁听。

屋中人没人愿意打断他的兴奋,直到让他把嘴瘾过完,萧辰宇才静静开口,“还有一个好消息……胖子同意忠勇队扩招到二百人。”

“这就是说兄弟们可以离开山谷,进县城了?”许大啸兴奋不减,大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萧辰宇低下头,没应声。

“怎么了?”许大啸为他这个很伤屋内气氛的动作感到纳闷。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萧辰宇在心里又把计划里的疏漏之处及已经想好的堵住疏漏的应对之法想了一遍,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可能会伤了许大啸的心,但必须得说,抬头很真诚的看着许大啸的眼睛,“大啸,当初让你组建小队伍时,答应你的年轻人们的将来,我原本也是计划让它应在忠勇队的扩招上。但是现在看来……不行。因为我忽略了一个人!”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因为某一个人,年轻人们还得窝在山谷里,许大啸听得出来,冷哼一声,“谁?谁敢耽误咱们进县城?”

“井边一郎!”

萧辰宇虽然说得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但这个名字比他刚才低头沉默的态度更能增加屋内的沉重。

“他?”许大啸不解,“那个鸟货跟咱们进不进城有什么关系?”

“大人的意思是不是井边一郎可能还会回来报仇?”一直在旁边静静聆听的老爷子插了一句话。

“不是可能,是一定。”萧辰宇点点头,“倭人的复仇心极强,不会甘心上次白白的吃了一个那么大的亏。另外一点,大家别以为耳边听到的是倭人猖狂的事,就认为他们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人,”

“其实,他们的猖狂都是纸老虎,是吃惯了没有反抗的甜头而已。本质上,他们的胆子比老鼠的大不了多少……上次来一百五十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井边一郎再来的时候,领的倭人少则六七百,多则千数挡不住。”

萧辰宇这几句话说得很慢,他想给许大啸一些反应时间,让其想明白自己的述说在不久之后就是事实。

沉默了一会儿,许大啸仍是不解,“他来就来嘛。咱们进城不是正好可以帮着百姓守城,还能顺便再砍翻几百人倭人吗?”

“忠勇队扩招到了二百人,守城,再杀几百人倭人,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萧辰宇的口气突然变得热切,“这一次,我想把倭人全部留下!”

话,多少有些狂妄,但是听他话的人包括秦老爷子,从这一个多月一连串巧妙的设计中,都在心里面默认了他好像有些狂妄的本钱,还是许大啸,一下子站起来,“你想怎么做?”

萧辰宇回答的很干脆,“做法倒是很简单,明天开始让队伍里的年轻人们全部回各自的村里招人,招来的人多多益善,如果能招到数百人乃至上千,抽调二百人随我进县城,余者仍然藏在这个山谷里等着倭人来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许大啸闻言拧了一下眉头,只拧了那么一下就痛快的答道,“好,明天我和他们说。”

他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的人是最重诺言的,当初他把五十五个年轻人拉进回春谷的时候便向每一个人许诺过,入冬之前会进县城。

此时之所以拧了一下眉头就轻易的打算食言,是因为萧辰宇又许给他一个更大的将来。

如果能杀死一千多个倭人,许大啸觉得比进县城有意义的多。

萧辰宇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说服许大啸的耿直,笑笑,转头向秦老爷子,“如果真能招来数百上千人,到时候恐怕还要辛苦您老。”

老人眼中有一道包含了赞赏、惊讶、羡慕、甚至还有在他这样的年龄和城府上不应该出现的激动等极为复杂的眼神闪过,慈祥的笑笑,“为国为民嘛。”这是萧辰宇当初请他时给戴的高帽。

对这个回答,萧辰宇只能笑笑。

“要是真能招来上千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个人?”一晚上没插上话的陈尘突然发现了萧辰宇想法的支撑点,指了指两堆黄白之物,“没戚胖子,就算真来了那么多人,咱们也养不起呀。”

之后,脸上又露出一副极为悲天悯人的样子,“哎,不知道胖子现在是不是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