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了这段过往，原本释怀的朱见深又变得敏感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楚子贤冷峻的脸，如若又瞧见了宴越之盛气凌人的伫立在自己面前。妁慈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把，麻木的身子愈加不灵活，连抬手斟酒的力道也尽无。
楚子贤静静品着手中的美酒，详装听不见万贞儿的话语。万贞儿见其不回话，压着怒气，咄咄逼人，丝毫不留余面：“当年宸妃妹妹和怀远将军的事迹，可谓是惊心动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君臣悬殊太大，臣终究敌不过圣上。宸妃妹妹选择了皇上而弃旧爱，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怀远将军风华正茂，太过意气，一时想不开，了结了自己。令人悲叹。细细看来，还是宸妃妹妹魅力难挡，上天太过眷顾。”
妁慈皓齿紧咬，咯吱作响。望着万贞儿媚笑傲慢的脸，厌恶至极。当日便是她的缘故，阻碍了自己与宴越之相会的机会，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这笔账绝不能释怀。妁慈越想越气愤，心口的胀闷愈加难耐，只感觉胃间一股腥液涌了上来，滑过喉咙窜到了口中，妁慈一呕，一口鲜血喷了出。心口顿时被抽空了一般，清清凉凉的隐隐作疼。身子一斜，倾倒在了朱见深的身畔。楚子贤轰然从席坐上站起，心被狠狠的抽了几下，正想大步上前，却被朱骥硬拽了回来。
“啊~娘娘！”巧果惊呼，忍不住嚎哭。王钟英等人早已乱作一团，只顾上前慰问。唯有万贞儿愣在席上，口中的话语终停顿了下来，心里顿时泛起了一丝喜悦。
妁慈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能听见无尽的啼哭，还有人的手握着锦帕在自己是不停擦拭。她听见朱见深略带哭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颤抖：“慈儿，别睡。跟朕说说话。说话呀！”身子被人轻摇着，整个人昏沉的不能言语。随即被人腾空抱起，越过人群，妁慈模糊之中，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额头紧缩，双眸噙着泪的注视着自己，和当年宴越之焦急的神情一模一样。
太医说，鼻衄后，便会呕血。回想到那日巧果的话，朱见深的心再也平息不下来。朱见深怀抱着妁慈站在一侧，等候着巧果整理着床榻。谁知枕头一拿，衾被一焮，飞出了几块布满血渍的锦帕。帕子上的血呈块状，早已凝固成了形，绝不是鼻衄留下的血滴。巧果掩嘴抽泣，竟不知她呕血已有些时日。
朱见深紧攥着妁慈冰冷的手，举在唇边。哽咽得不知所云。回想她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寻找自己的身影，回想与她对酒当歌嬉笑玩闹的情景，回想她小鸟依人般蜷缩在自己怀中，一幕一幕挥之不去。
“皇上！”妁慈声如蚊鸣，齿缝间沾满了血渍，清晰可见。朱见深听见妁慈的呼唤，匆忙将耳朵凑近在其唇边，只听妁慈奄奄道：“臣妾想拿回那块玉玲珑。那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臣妾便要带着它，去见九泉下的皇儿。告诉他，这是他的父皇所赠。”朱见深的泪悄然划落：“朕这就派人去拿。”妁慈吃力得抓着朱见深的衣袖：“臣妾想要皇上亲自去拿，再亲自交与臣妾之手。”朱见深犹豫，极为害怕这一转身再也见不到她。妁慈看出了他的顾虑，点头允诺：“臣妾等你。皇上要快..”妁慈眼角的泪侵透了枕罩，声息越来越薄弱。朱见深猛然转身冲出了殿，五内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