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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工人们正在忙碌，万不儿便摇摇摆摆走了进来。作坊老板迎上，指指案上的一摞纸片：“相公，您要的手本（名片）印好了。”r
万不儿装摸做样地看手本：“是照我的吩咐印的么？”r
作坊老板故作生气状：“万先生的手本，谁敢马虎？您看看，这样可满意？好久没见到万先生了，先生可好？”r
万不儿心中一惊：这是个见过那死鬼万书的！随口支吾：“哎，好、好。”r
老板却是知道万书有个学生：“上次印书丢了书稿，幸亏你家先生大人大量没有怪罪。小老儿心里十分不安！”r
万不儿似乎听出点儿‘门道’，随口诘问：“书稿呢？先生叫我带回去。”r
老板立时尴尬了：“书稿？唉，书稿……唉，一言难尽！”r
万不儿威风了：“那就不要尽说了。你知道，万先生的字儿多值钱吗？”r
老板唯唯诺诺：“知道、知道……这……”r
万不儿虽不识字，算账却是一把好手，这也是常泡赌场的好处：“这一本书有多少字？每个字就算一百两银子……”r
老板吓了一跳：“相公，账不能这样算！文人们卖的字是大字：对联、条幅、或者祝词匾额之类，书稿可没有这样卖字的。”r
万不儿何人？“碰瓷儿”手段都没少耍，还能不懂这点唬人本事：“谁叫你把书稿弄丢了？我也不愿意卖给你不是？先生的字一千两都不止，跟你要一百两你还有得赚呢！”r
“这决不是万先生的意思！天下人都知道，万先生大名万书，的确胸中万卷书！却从不以卖字赚钱！”r
万不儿这才醒悟：这万输的“输”字乃是书本之“书”，看来老先生不是输死的，是被书本给累死的，自己却要小心，莫要真沾书本！r
万书既然已死，万不儿真想让老板喊来万先生当面对质，一转念，算了，量你也不能把死人喊醒：“人也会改不是？他这会儿要是改变了呢？”r
老板无奈了：“相公，您前头带路，我跟您去见见先生，当面磕头赔罪！若先生要我赔，每个字一百两我赔不起，我把这店铺卖了，房产典了偿还先生！”r
万不儿慌神儿了，那可不行：“哎、哎！跟你说句笑话，何必当真呢？你把这纸片片包好，书稿的事儿以后再说。”r
老板拿出一张牛皮纸，一边包扎名片，一边说：“我还是跟您去见见先生，自打丢了书稿，这些日子我坐卧不安。我跟先生合计一下，这儿有那韩某人的手本，说不定书稿还能找回来。”r
万不儿烦了：“我说你省点儿事好不好？先生今儿被人请去吃酒，他不在家！你跟我去了还要我给你做饭吃不成？”r
“那……我就改日拜访。”r
“改日也不用你拜访。先生印了这些片片儿就是要去北京，去见那些做官的大人。这一两天就动身，你去了也找不到人。”r
“那就等先生回来吧。”听见万先生的学生如此态度，老板也无奈了，只好把印制的手本交给万不儿，这印制费用，却是万万不敢开口索要了。r
万不儿更不客气，拿了纸包回头就走。作坊老板站在门口看着万不儿的背影，不住摇头：“可惜了！万先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