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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2)


孙三一听“锦衣卫”三字,饶他性格倔强,脸上却也不由变了颜色,但转念一想,这滂沱大雨之夜,这深宅孤楼之中,就只有他们几人,哪还会有什么锦衣卫,一念至此,便硬着脖子大声道:“这里哪有什么锦衣卫,即便是真的有锦衣卫,大爷我也是这般话,敢做敢言方为大丈夫所为,畏手畏脚倒不如死了干净!”r

那扬威镖局的一干镖师并非公门中人,又都是血性汉子,听孙三这么一说,都忍不住叫起好来。r

便在这时,宅外马蹄声响,疾驰而来。r

大伙一愣,皆是惊讶:“莫不真是锦衣卫前来逮人了?”想到这里,又纷纷摇头,觉着不大可能,但又一想世间传言锦衣卫神出鬼没,常常有这种事情发生,早上人还在沧州的家里对自己家人说了一句抱怨朝廷的话,到了晌午,那人便已死在了京城的锦衣卫诏狱里,如此神鬼莫测,即便此时奔马远来的真是锦衣卫,那也不是没有可能。r

一念至此,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气,静待那来者进宅一看究竟。r

那马远远奔驰,蹄声自远而近越来越响。此刻宅外正是哗啦哗啦下着滂沱大雨,片刻竟和这马蹄声混在一起,那马奔到近处,马蹄声更是紧密,便听宅外只有“踏踏踏踏”铁蹄踏地的声音,却将那雨声掩盖住,再也丝毫听不到哗啦哗啦声音。众人一愣,心里皆是一般的想法,好俊的马儿!r

刹那间,那马儿已奔到宅前,便听吱啦一声,那人也不敲门,就似进自己家里一样,径直推门而入。r

众人一愣,纷纷向厅口看去。丰易萧向李如山使了个眼色,李如山当即明晓,带着两个镖师站起身来,往厅外屋檐下的镖车走去。r

李如山带着那两个镖师往厅外走,恰巧是那来者进厅,双方打了个照面,李如山便见那人一身黑衣,早在大雨中淋个尽透。r

那人却瞧都不瞧李如山一眼,自顾走进厅来,环视厅中众人一番。r

大伙见来者并非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皆是宽心,心道:“倒是我们多心了,那锦衣卫再是厉害,终究也是凡人,我等在这荒郊野岭的一言一语,那锦衣卫又不是天王老子,他怎会知道!”r

孙三瞧得来者尤为仔细,但看清他的样貌,竟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这一下逃过了别人的双眼,却被陆恩准瞧见了,心想:“这孙三也是个口硬的主儿,想是适才被锦衣卫吓坏了。”r

刘六只当来者也是避雨的路客,当即身子往一边挪挪,给那人留出坐的地方。r

可来者却颇为无礼,瞧也不瞧一眼,目光在众人间扫了两圈,最后停在了起先被陆恩准救起的那个受伤官员的身上。r

来者踏前一步,对那官员道:“阁下可是京城来的?”r

那官员见他也不施礼,心中颇为不快,便淡淡道:“怎地?”r

来者哼笑了一声,又道:“可是回广东老家守丧的太常寺少卿庄英庄大人?”r

那官员便是叫做庄英,只见他一愣,惊疑道:“咦,你倒认得本官?你是谁?”r

来者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纸白绢,递给庄英,也不打招呼,扭头便往外走去。这一来一去不过片刻功夫,说话间也只是那短短几句,便似乎全不把旁人看在眼中一般。r

众人一愣,心道:“他不是来避雨的,却是来送信的。既然信已送到,何不在这厅中歇息,待雨停了再走?莫不是那人身上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使得他片刻不能耽搁!”r

大伙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那庄大人咦的一声惊疑,于是都向他看去,只见他已展开了白绢,脸上布满了疑惑。r

大伙见那烛光映在白绢上,似乎上面用黑色的墨写着几个字,只是烛光太暗,看不清楚,但大伙都知道这庄大人定是看了这几个字才发出疑惑的,便心中好奇也想去看看究竟写的什么,只是碍于礼仪,不好意思。r

陆恩准问道:“大人,刚才那来者送的白绢上,写的什么?”r

庄英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答陆恩准的疑问:“今夜子时,星坠天勇!”r

陆恩准一愣,道:“是关于星象的,又是什么含义?难不成是说今夜子时,天上有星变?”r

余人闻言,想了又想,纷纷摇头想不出这话的含义,只是觉着这黑夜大雨,来者一来一去仅是送来这么八个字,都感到甚是诡异。r

突然,刘六指着白绢,说道:“大人,你看,这绢的背面似乎还写着两个字!”r

庄英依言将手中的白绢倒翻过来,捧到烛光下查看,只见那刘六所指之处,确实写着两个蝇头小字,那字形甚小,字色又浅,若不仔细查看,还真忽略过去了。r

那庄大人年老眼花,将手中的白绢又凑近烛光数寸,这才隐隐辨清那两个字写得是什么。可当他看清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脸都变色了,然后便见他一手扔掉那张白绢,连连后退,惊恐得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r

大伙见他如此神态,都很是惊讶。陆恩准拾起地上的那张白绢,抬目看去,脸上竟也浮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r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丰易萧心中也是好奇,但顾及身份不能亲去相看,便道:“陆铺头,那上面写的什么?”r

陆恩准缓缓道:“是‘驾贴’!锦衣卫的催命符!”r

大伙闻言,先是震惊跟着便是恐惧,纷纷想:“刚,刚才那来者竟真的是锦衣卫?”r

孙三倒吸了一口气,脸色更是变得铁青。r

一时大厅之上,竟无人说话,整个气氛便似笼罩在恐惧之中,压得大家喘不动气来。r

这时,老者却淡淡道:“此刻已是亥时,宅外大雨依旧,不见丝毫缓息,恐怕是要下起一夜也不会停,这戏园之后有几件厢房,本是留给戏子住宿的,现在早已空了十年,诸君与其在这大厅中相候,不如各自去厢房歇息如何。”r

当老者说这话的时候,宅外刚好劈过一道闪电,刹那间将整个夜空照得通亮,然后,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