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原本只是做个好心人收留那个小丫头,也算是看在她长得水灵可爱的面子上,怎奈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丫头转眼之间竟然就扔下这个拖油瓶拍拍屁股逃跑了!
“白书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郝仁木讷地坐在篱笆墙下,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白诗翰则捏着下巴思忖着道:“看来我也是失策了,没想到那丫头竟然纯粹只是为了丢弃婴儿而已。”
郝仁气愤地站起身:“喂!之前可是你让我收留他们的,你可不能不管这件事啊。”
怎知白诗翰的视线蓦地落到了小婴儿那云锦的襁褓上,不自觉地抚摸起来:“没办法了,将这个孩子交给我,我帮你遣送给官府吧。”说完便欲解开孩子的襁褓,怎知目光却骤然落在了孩子脖子上的玉佩上,不由得两眼冒光,惊呼一声:“咦?这枚玉佩,看上去质地不错啊..”
眼见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郝仁立马抢过孩子:“你个铁公鸡!连小屁孩的东西也想抢占么!”
白诗翰则轻咳一声,恢复神情:“别把将我说得这般不堪,我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身上有没有一些能找到他父母的线索罢了。”
郝仁赶紧将孩子的襁褓裹紧:“得了吧,就你那品性我还不知道?为了钱,就算是亲儿子你也能卖了!”正在这事,怀里的孩子被他们争强得越发哇哇大哭起来,郝仁一时无措,只得细声细气地哄到:“乖乖乖,别哭了别哭了。”见哄了好几次没有效果,忍不住暴躁地吼了一声:“再哭我就把你扔了!”怎知孩子一听越发没命的哭了起来,真是让郝仁一个头两个大。
身边的白诗翰终于看不下去了:“小纪,别哭了。”不想经他这么一唤,小婴儿竟真的就这么不哭了。
郝仁霎时一惊:“咦?你怎么知道这小家伙的名字?!”
白诗翰不以为意地拉开襁褓一指:“这里不是绣了一个‘纪’字吗?”
郝仁低头一看,果真如此,那云锦的一角,当真是被绣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字,莫非这是孩子的姓氏吗?
白诗翰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发现孩子头上似乎有一寸之地没长头发,不由得道:“这个孩子看上去很是病弱,怪不得那丫头想要尽早扔掉他,我说阿仁,若是你照看不来,还是早早地将他送人比较好。”
郝仁心下一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只见孩子已咬着手指靠在自己胸脯上安睡起来,不由得咬咬牙:“真是..怎么就让我遇见这样的鬼事情..”
白诗翰最后送了他一句:“祝你好运。”
呵呵,莫名其妙的喜当爹,又莫名其妙的带了个拖油瓶,这算哪门子的好运?得趁早将这个包袱扔掉才是。
那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若让我再碰到你,铁定将卖到百花楼去接客!
“哟,几天不见,你就抱儿子了啊?恭喜恭喜啊!”
“恭喜你个头!!!”
“郝仁兄,没想到你也成家立业了啊?”
“成家你个头!!!”
“哇,郝仁哥哥,这是你的小弟弟吗?”
“弟弟你个头!!!”
郝仁虽这样愤懑地想着,第二天却还不得不继续面对生活的难题,最终只得选择背着孩子在城里四处游荡,一来是为了找寻那个罪魁祸首的臭丫头,而来是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姓纪的大户人家丢了孩子,可惜事实上却是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想来想去都弄不明白,那丫头究竟是何来头又是何目的?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娃娃,既然觉得这个孩子是负担又为何要将孩子带出来?即便是劫了富家的小孩想要勒索,也不该是这样突然将娃娃扔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啊?
更要命的是,他这一个大男人本来就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现在还要照看一个小孩,这对他来说简直就跟地狱一样好么!
“吵死了!带着孩子还来赌场作甚?!欠揍吧!”
“啊呀,这位大哥怎能带着孩子来这种烟花之地呢?莫污了孩子的眼啊。”
带着孩子不仅寸步难行,还得时时刻刻愁苦地帮孩子换尿布,好不容易顶着压力去赌场赌一把,却因为孩子的哭声而被打手踢了出来,最爱的百花楼就更不用说了,以前好歹还能再门口看看牡丹的面容解解相思之苦,现在却连那条街都不敢去了。
没办法!只得豁出去了!
“哟,小朋友,我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想不想给家里多添一个弟弟带回去玩呀?”郝仁蹲在街角拉着一个吃糖葫芦的小孩子道。
“娘~这里有个奇怪的叔叔。”
“快走,别理这个神经病。”
“哟,这位姑娘,我看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之人,想不想养一个活泼可爱的大胖小子给家里调剂一下呀?”
“呀!相公!有人****我!”
“什么?好大的胆!吃我一拳!”
“呃啊!”
于是,努力了整整一天郝仁不仅失败告终,还莫名其妙被人殴了两拳,最终只得改变战略。
趁着黄昏之时路人稀少,郝仁便看准了街角一个大户人家,准备悄悄将孩子扔在了门口,怎知刚一将孩子放下,那娃娃就好像知道了什么般哇哇大哭起来,吓得郝仁捂住他的嘴:“嘘!嘘!”一边惊恐的四处张望,不想孩子苦恼的声音更大了,即刻惊动了宅院里的家丁,他们一个个飞速拿着木棍跑了出来。
“谁?!”
“鬼鬼祟祟的!快抓住他!”
郝仁顿时给吓破了胆,我的天,这大户人家的家丁就是不一样,不仅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体力还出奇的好啊!他只得抓着孩子一顿乱跑,足足跑了一条街那么远才终于将他们甩开,当下气喘吁吁、几近崩溃。
“你..你这个害人精..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终于,郝仁一气之下狠下心来,索性直接将小家伙扔在了街角的垃圾堆里。
小家伙,你可不能怨我,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怨就去怨那些将你生到这个世上的父母吧!
郝仁不由分想,转身就欲离开,怎知却骤然感到身后一道视线投射而来,扭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小叫花二狗子正站在那里鄙夷的看着他。
“二狗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郝仁被他那像闪电般透视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不由得心虚起来。
“没什么。”二狗子依旧半睁着眼,眼神里的鄙夷之色越发加深了。
“喂喂,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的私生子,我只是一个被臭丫头骗了的受害者而已。”郝仁心慌解释,怎知却有一种越抹越黑的感觉。
二狗子已经完全再用一种鄙夷至死的眼神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郝仁立刻暴跳如雷:“喂!你这分明是鄙视社会残渣败类的眼神啊!完全没有相信我啊!混蛋!”
二狗子则砸吧着嘴打了个哈欠:“没有啊。”随后挠了挠后脑勺,指着身后的垃圾堆道:“你确定真的要将他扔了么?”
郝仁斩钉截铁,如壮士般挥挥手:“那是当然!老子死也不要当便宜老爹!多说无益!你就不要劝我了!”说罢直接转身大步离开,连头都不回,任凭孩子在垃圾堆里哇哇大哭。
二狗子抠了抠鼻子:“我才没想要劝你呢,只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让我想起了去年的时候,有一个妇人也是在这里扔了一个孩子,然后第二天就被野狗给吃掉了呢。”
这般轻描淡写的话语,随即让郝仁脚步停滞在了原地,二狗子见状继续抠着鼻子描述道:“当时那个现场真实太惨烈啊,胳膊大腿都给咬掉了,最后肚子都被吃空,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呢。”
郝仁顿感脊背微凉:“..”
二狗子眨了眨眼:“啊?郝仁哥哥,你脸色看上去怎么不太好看咧?”
郝仁转过头来僵硬着表情:“你这小鬼,以为这种话就能吓到大人么?呵呵..”随后狠狠瞪了一眼身后哇哇大哭的娃:“哭什么哭!哭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可怜你的!”
二狗子淡定地道:“就算他死掉了,你也不管吗?”
郝仁闭着眼睛轻笑一声:“哼,又不是我儿子,关老子个屁事,老子好人做惯了真以为我好欺负了是不是。”接着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
二狗子继续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真?”
郝仁不住怒吼:“当真!真金一样的真!”随后大步向前,头也不回,不过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街角里。
二狗子见他真没有回头,亦无趣地扣了抠鼻子,摇摇头装作深沉地道了句:“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随后瞟了一眼大哭的小婴儿也转身离开了。
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呢,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真是麻烦..
在角落里瞄见二狗子离开后,郝仁不由得从街角处探出头来,几经犹豫折返,终于还是咬着牙寻着哭声回到了垃圾堆前。
“喂..别哭了..”郝仁幽怨地盯着面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小婴儿一看见他来,当真就收住了哭声,哈哈大笑着冲他伸出小爪子来。“喂..你这小子..别跟我露出这样可怕的笑容啊..”郝仁瞬间如中箭倒地般,扶着额头如便秘般纠结:“可恶..我可不是可怜你..只是看在你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的娃,想着以后能勒索一些钱财罢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抱起孩子,一边朝着街角走去,嘴里一边绝望地嘟囔着:“对了,你是姓纪吧?那从今以后就叫你小纪好了,给我记住了,要做我的儿子就要有骨气,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哎,自己啊,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呢..
傍晚将至,鸦雀归巢,耀眼的黄昏之下,那不修边幅的男子身影被映衬得修长而挺拔,与天际最后一缕绯红的火烧云混为一体,相互交融成了一片蔚蓝的日月星空。
似乎在预示着,一些事情即将产生的微妙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