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贵妃的爪牙发现芊芊的踪迹时,是在三天前的街道上,他们用她老家亲人的性命威胁她,若是不能在三天之内将小皇子交出来,她与她的家人便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她并不怕死,甚至早已做好了为纪姐姐豁出性命的准备,但是..
她的爷爷和哥哥,却不应当陪着自己一同送死,这不公平,她觉得好不甘心,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正当她绝望无助之时,一个神秘男子却忽然现身在她面前,这样说道:“我可以帮你,让你既不用出卖小皇子,又能保你家人周全。”
芊芊警惕地看向他:“你是谁?”
那俊逸的男子侧着身取出了腰间的令牌:“一个看不惯奸佞当道,却又不得不对奸佞唯命是从的人。”
芊芊眼中的疑云这才骤然消散,犹豫了半响,终于开口道:“那我..该怎么做?”
月光稀疏,隐入云中,不知不觉给这夜空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凉意。
芊芊的步伐越发加快了,怀里依旧紧抱着用枕头伪装出的“小皇子”,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渍,其实她本不该浪费精力特意再跑到东来书院去一趟的,但是,她却实在想再去确认一下皇子陛下的安全,以及..想冲那位收留了她这么多天的“好人大哥”告个别。
毕竟..这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小丫头,皇子可带来了?”
黑暗之中,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在月色下隐现出身影,引得芊芊心头一紧,不由得退到桥边,忐忑不安地看向他们:“你们真的会放了我的家人吗?”
“那是自然。”领头的那人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得先确认一下,你手里的是不是真的皇子。”
芊芊则将襁褓拽得更紧了,身子抵在石柱栏杆上,颤抖着道:“反正你们不也是宁可错杀一百,都不肯放过一个么?就算将一个婴儿放在你们面前,就算辨不清他的身份,你们也不会放他一条活路的,就算他能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辈子,最后都会被你们杀死不是吗?”
“呵呵,你知道便好。”那人答道。
芊芊则义愤填膺:“只是你们可曾想过?所谓贵妃娘娘不过借着皇上攀龙附凤之人,而你们也不过是借着贵妃娘娘才能嚣张一时,贵妃娘娘如今已然没有了生育能力,这天下终究会是将来皇储的,任贵妃娘娘再如何只手遮天,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你们这样于江山社稷何益?!”
另一人不耐烦地道:“小姑娘,说这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呢?所谓江山社稷又与我们何干?我们命贱,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只求得自己与家人活命即可,大道理可不能当饭吃。”
“是么?”芊芊紧蹙着眉头,咬着牙道:“若是这样,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罢,便飞快一个转身,越过围栏跨在了河岸边沿,那几个黑衣人一看,顿时追了过去,芊芊立马紧张地退到阶梯最边沿,半个鞋底几乎悬于半空。
“别过来!”
“喂?你要干什么?”
她定了定声:“我知晓几位哥哥也是迫于生计,因此决不苛责,但是..”她余光中瞥了一眼身后的湍湍急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倘若几位哥哥们心中还残存着一点良知的话,就请不要再追根究底,至此芊芊带着小皇子被逼绝境,无奈跳河自尽,也算是让诸位哥哥能给上头一个合理的交代。”
那几个黑衣人,似是被她的话语惊住了:“喂..我说你..”
可不待他们再说什么,芊芊就不假思索地紧握着襁褓,张开双臂,身子微倾,努力去感受耳畔呼呼的风声。
说得没错,其实她也是这样一个福薄命贱的人,但是就是这样一条低贱的性命,若能换得这大明一丝希望的传承,亦是无比荣幸呢。
“喂!别跳!”
“快拦住她!”
那一刻,望着天空上如玉盘般明亮的圆月,她蓦地释然一笑,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命的坠落。
纪姐姐,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像太阳一般的存在,那永不泯灭的光明,
若是好人都早早的离开了人世,那么即便是在阴曹地府中,也定然会被光明所照耀吧?
正当她这样想着时,手腕却忽然被一股力道给钳制住了,一个熟悉却又低沉的男声,第一次带着一丝稳重的语调响彻于她的耳畔:“我说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让我个大男人带着拖油瓶怎么找媳妇?”
芊芊被惊得一个睁开眼,只见小婴儿那白白嫩嫩地脸蛋即时映入眼帘,“咿咿呀呀”地正拍着手掌看着她。
“郝..”芊芊还未来得及失声惊呼,便被那股力道瞬间从崖沟边拽了过来,她也第一次发现他的臂膀竟是这般矫捷有力,那魁梧的身躯若山一般遮挡住了她的所有恐惧与不安。
郝仁利索地解下缚绳,将背上的小纪扔到芊芊怀里,随后握起手中的晒衣竹竿,侧脸笑着道:“你这个臭丫头把我坑得好惨,我可不想照顾这个拖油瓶一辈子啊。”
芊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处了十几日的男子,那个平日里吃喝嫖赌、懒惰散乱的颓废模样顿时一扫而光,如今竟然像换了一个人般,如此陌生,却又..说不出地令人感到可靠。
“你这家伙是谁!?”
“找死吗?”
那几名黑衣人亦是纷纷训练有素地抽出了佩剑。
“哦?问我嘛?”郝仁懒散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唠叨道:“别看我外表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青年,我实际上可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在土木堡之变时上过战场杀敌无数,后来还差点被钦点为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只可惜..。啧啧。”他一边抖动着手中的长棍,一边摇头叹息:“好汉不提当年勇,也罢也罢,以前的事迹就不提了,现在我的称号则是..。”他猛地亮出长棍,摆出架势,咧嘴一笑:“大名第一‘郝仁’,请多指教哟。”
“什么鬼东西?”
“你个小子别笑嚣张!”
“干掉他!”
芊芊心头顿时一抽,不好!这些黑衣人可都是些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啊,刚想到此处,抬头一看,便瞧见一名黑衣人手执长剑朝郝仁斩去,吓得她一声惊呼:“小心!”
不想,眨眼之间郝仁却骤然消失在了那人面前,让他锋利的剑刃扑了个空:“咦?”
还未待他发出一声惊呼,便感到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如若游龙,一个低沉得毛骨悚然地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欺负女人和儿童可不是男人所为,要不要让我来帮你们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些?”话音未落,形已渐至,似鬼魅一般重叠在了对方身后,眨眼间,长长的棍棒似分出无数个身形不辨首尾,在月色下倒映出一色湖光惊鸿。
好快!从未见过身手这么快的人,这个家伙..。
“呃啊!!!”
霎时间,高桥之下,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将这月色下的寂静深深打破,好似战前钟鼓的旋律,那样让人悦耳舒心。
怎么说呢,究竟有多少年没这样痛痛快快地揍人了来着?郝仁掰着指头算了算,十年,足足有十年了呢,平日里要打架还得想着要是把对方打残了还要被捕快找上门、还要赔偿医药钱,这一下倒不用担心了,哈哈哈~
正好还能将平日里的郁闷和怨气抒发一场,就是可惜明天要再另找一根竹竿作为晒衣架了,哎,郝仁目视着手中只剩下一小截的竹竿感叹道,而后便拉着看得目瞪口呆地芊芊离开了河岸边,只剩下那群黑衣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台阶下,姿势却甚为不雅。
“痛..。痛..。”
“可恶..。那家伙..。是个****么..。”
他们一个个屁股上像烛台般被插了一截竹竿,疼得他们只在地上不停打滚,却一个也爬不起来,在呜呼哀哉了许久之后,桥另一头便走来了一位身穿玄黑织银暗纹斗篷、身形挺拔修长的俊逸男子,踏着一双织云锦靴缓缓行至他们面前。
“佥事大人..。救..。救救..。”领头的黑衣人匍匐在男子脚下呼喊道。
男子则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看一地打滚的身影,平静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民间亦藏匿着如此高人,只可惜..。”随后稳步行至中央,一个箭步抬手、周旋于里,眨眼间便将所有人下半身插着的棍棒抽于手中,后知后觉地众人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霎时****如泉喷涌、血光冲天。
“啊啊啊!!!”
“咿呀呀!!!”
男子则“啪”地一下扔掉手中的众竹竿,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招招凌厉,却伤不致命,当真是妇人之仁。”
“佥事大人..。呜呜..。”领头的痛哭流涕地抱住他的大腿。
男子余光扫视了一眼他,不紧不慢地道:“虽说伤不致命,但是也够你们躺在床上一个月了。”然后挎着步子继续前行去:“徐总旗,你就带着诸位兄弟好生休养,接下来的行动,由我一人足矣。”
领头的黑衣人见他语调中似乎没有责备之意,一时间感激涕零:“呜呜,谢大人!”
明明有着了得身手,却出如此龌龊招数的人,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男子似乎开始产生了些许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