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耸了耸肩,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实说,我以前也是短暂在朝廷混迹过一段时间的,也曾有过希望以一己之力扫荡朝堂风气,扭转腐败风气这样的幼稚想法,可等到真正打入他们内部接触到他们之后,才会发现这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可是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的呢。”
“我并无太大野心,只求能让寨中兄弟们能够有个安身之所罢了。”许杰答道。
郝仁却是摇摇头:“哎,你虽这般想,但那群官场里的老油条可不会这般想的,他们各自为政、拉帮结派,最讲究的就是出身门第,是绝不会愿意接纳你们这种。。呃,这种土匪出身的人的。”
“我与知府谈过这件事,他说只要我能将附近山寨中作乱的流民平定,便愿意全盘接纳黑云寨的兄弟们收编入军中。”许杰微蹙起眉头解释。
“是吗?”郝仁眉目却依旧没能舒展开来:“我倒是知晓他们的惯用伎俩就是。。”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向宴席上的满堂兄弟,随后再次长叹一口气,上前拍拍阿杰的肩膀:“你的心愿虽是好的,但是小心勿要被人当枪使了呀,总之我还是劝你多考虑考虑吧,不要那么早的做决定。”
阿杰抬头对上他那惆怅的目光,似是从里头窥探出了一丝复杂的心绪,不由得心生疑惑:“看样子郝仁兄弟曾经还经历过许多事情?”
郝仁苦笑了一番,抬起上手撑住后脑勺:“差不多吧,在那勾心斗角的地方呆久了,现在倒是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起来。”
阿杰还想继续深问,但是瞧见郝仁那渐渐暗淡的神色似是不愿再提,便也识趣的将话题打住于此,只是眼中更多了分难以捉摸:“那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郝仁不由得脱口而出:“因为我觉得你跟我挺相似。”
“是么。”阿杰听罢,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些许,与他相视而笑,接着转身从桌子下头又是端来两坛酒,随即将其中一坛扔给他。
郝仁也立马单手接住,一个低头咬开了酒塞,与阿杰一同将坛子在半空中干碰了碰,霎时间酒水飞溅、酒香四溢,在座下众兄弟的喧闹下,二人的话语却越发清晰起来。
阿杰仰头爽快的大灌了一口酒,继续望向他:“我这个人,向来只愿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也只想去交自己认为值得去交的朋友。”
郝仁也跟着咕隆咕隆的大灌了一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哟,跟我挺像的嘛。”
“那要不我俩凑活着结拜作个兄弟如何?”阿杰调笑着道。
郝仁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吧啦吧啦着嘴巴,抱着酒坛子道:“不错不错,这次蜀中之行虽然一路倒霉,不过能顺便收个义弟倒也不亏呢。”
阿杰脸色淡淡的笑容越发浓郁了起来,挑了挑眉道:“谁说是‘义弟’了?难道不是我大你小么?”
“咦?”郝仁眯眼上下打量起他来:“你这家伙怎么看年龄都比我小吧?”
阿杰则依旧保持着笑容:“我们这儿是以身手的高低来排行的。”
郝仁抹了抹鼻子,抬起头道:“那就更好说了,上次打架可是我赢了呢。”
阿杰语调中却是寸步不让:“上次你用的是暗算的招式,自然不能作数。”
“哟呵?你还不服呀?”郝仁一下子来了劲儿,撸了撸袖子道:“那要不要现在再来比试下?”
阿杰也适时点点头:“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两人“啪”的一下,就同时将手里的酒坛给摔在地上,当真还是隔着桌子干起架来,台下的众人见着了纷纷上前围观,拍手叫好,一时间竟成了宴席后的余兴节目,好不热闹。
当然了,
事实上两人到最后都还是没能打出一个结果来,只怪那最后一坛女儿红烈性太足,让他俩都没过几招后就一同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以至于郝仁第二天都差点没能赶上回京城的驿站马车。
不过总体来说呢,一切总算是真正的圆满结束了,掐指一算,郝仁这次蜀中之行已有一月有余,的确该是时候功德圆满的打道回府了,只不过。。
郝仁呆坐在摇曳的马车内思索了许久,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咦,奇怪。。
呃?等等。。
对了,自己来蜀中的最初目的是干嘛来着?啊!对了,是为了偷《采薇图》。。
咦?!等等!《采薇图》?!
郝仁一下子拍着大腿惊呼着弹起身子,脑袋猛地撞到马车的车顶上,激起一个大包来。
采。。采薇图!最重要的东西!!!娘啊!我怎么忘了!!!
“所以说。。”就这样回到书院后,白诗翰捏着两根指尖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坨已经烂成稀泥一样的卷轴,睨眼看向郝仁:“你告诉我这一堆东西是什么?”
郝仁一边装傻地摸着脑袋,一边尴尬地呵呵笑着:“啊哈哈,这个就是《采薇图》啦,只不过是不小心被泡在水里,然后又晒干了一下,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诗翰脸色即刻阴沉下来:“这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将那价值连城的画卷给扔进水里了?”
郝仁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没没没!我怎么可能这么大意呢!”
“那是什么原因?”
“我。。我只不过是整个人不小心掉进水里了而已。。”郝仁一面在空中比划着,一面眉飞色舞地解释:“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可是千钧一发呀!我竟然坐在了一个超大的纸鸢上飞到了空中!然后呢,那个,因为不小心没驾驶得当,就一个脑袋扎进了湖水里呢。。”
白诗翰也没耐心听他说这么一大堆,只冷着脸打断道:“那我之前给你的那卷赝品呢?”
许是看在没弄到真品,退而求其次就像拿赝品凑凑数,比较那也算是白诗翰好不容易让画师弄到能以假乱真的画。
怎知对面的郝仁一听顿时又愣了半响,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之后,才抬头灿然一笑:“啊哈哈哈,不好意思,那副赝品貌似忘在王府里了,估计是被王府的守卫给拿去了吧?啊哈哈哈哈,真是不巧呢。”
“啪”的一声,郝仁似是听见了什么断裂之音,抬头一看,见白诗翰已紧拽着手里的卷轴,脸色铁青、青筋直跳地上前逼近他来。。
“呃。。那个。。”郝仁深吸一口气,似是乌云压顶:“对。。对不起。。我我错啦!”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嗷!要打也别打脸啊!!!嗷!!!呜呜!芊芊救命!”
哟,就这样,新的一个月就这般愉快的开始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