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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吾名夏追风(中)


一刀心惧。。两刀绝念。。三刀毙命。。

此时此刻的石亨,面对着眼前这个暴怒的身影,当真是、产生了一股有生以来难以抑制的恐惧,浑身犹若置于冰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那幻变的锋芒将自己刺得遍体鳞伤,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石亨本能的清醒过来,恼怒地想要卯出一股力气举剑就是朝郝仁劈砍去。

不想,刹那间,郝仁却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了!

消。。消失了?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身后蓦地闪现出一股凉意令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已然对上那双血红的眼。

“第一刀。。”郝仁冷冷的道了一句。

这两个字却像紧箍咒般霎时将石亨的心脏勒紧,话音刚一落下,便在余光中瞧见一瞬刀光闪落,一样东西突然被抛入空中,闷声坠地,而他的右手即时若决堤般热血喷涌,石亨惊恐中想要再次举剑,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然麻木。

伴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于手臂上传来,石亨这才后知后觉的猛然发现,原来方才那个飞落之物,竟就是自己的右手!这家伙竟然生生斩断了自己的右手!

“呃啊!!!”

一股犹如深渊般的绝望霎时侵袭全身,石亨几近崩溃的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令人骇然,而与此同时,郝仁那冰冷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第二刀。。”

“住。住手。”石亨恐惧地看向他,一时跌倒在地,几近哀求。

然而郝仁却是置若罔闻,只冷着一双眼,眼中的杀意未曾退绝一脚用力踩在他的腹部,引得他一阵吐血。

这股无形的气焰令人心惧,就连远再几丈距离的白诗翰都为之一颤。

白诗翰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次,这是他第一次瞧见郝仁这般疯狂的模样,白诗翰从来都不知,原来那个平日里被自己不停使唤的杂工,竟会隐藏着这样一幅模样?原来那个平日里拿着扫帚伸着懒腰的郝仁,拿起刀剑时竟然会成为这样一幅模样?白诗翰突然一下觉得像是从来都未曾认识过郝仁般,那样遥远得陌生。

郝仁?夏追风?

究竟哪个才是他真实的名字,哪个又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白诗翰蓦地回想起那一年冬天,就是将郝仁从大雪中捡回来的那一夜,郝仁像个无赖似的跪在地上恳求着自己收留他,那时候白诗翰觉得甚为好笑,一个大男人竟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详装至此,当真是个软骨头。

直到后来白诗翰才渐渐发现,这个家伙其实并非是软骨头,而是一个烂好人,一个什么事都想插一脚,装模作样的烂好人。

白诗翰也未曾询问过他的过去,而是经常有事没事就开口讥讽他两句:“就凭你现在落魄的样子,没事逞什么英雄?”

他却总是苦笑着答道:“我并不是想当什么英雄,只不过是想要当一个问心无愧的好人罢了。”

“好人?为什么?”

“因为曾经的我,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犹记得那时,郝仁是这样回答的自己,当时白诗翰并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何引意,如今却似是恍然,读懂了他那一瞬于眼中闪烁出的隐隐复杂。

“郝仁”。。

“好人”。

这不过是他希冀的一个代名词罢了,而曾经的他,又应当是个什么样子?

真的是。。这番模样么?

白诗翰惊觉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熟悉的脸庞已然被血迹所染红,如今却似个嗜血的猛兽,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焰,竟宛若失去了理智一般。

白诗翰扭头看向对面已被吓得躲在草丛边的芊芊和阿平,此刻芊芊正用手试图遮住小纪的视线,小纪吓得已然大哭,引得白诗翰心头一紧,他从来都未曾想到过,郝仁竟会直接在芊芊和小纪面前动手杀人!

“阿仁!你冷静一下!若真闹出人命来了,你我皆会有麻烦的!”白诗翰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他,只脱口而出了这样的话语,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要怎么处理,倘若不杀了这人小纪的秘密要如何保守,倘若杀了这人郝仁又如何能够逃脱官兵的追查?倘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郝仁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种种思绪一下子涌入脑海,心中竟第一次乱作一团麻。

“对!我。。我乃。。乃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你。。你不能杀我!”石亨被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惊恐地大叫:“快。。放。。放了我。。”

怎知郝仁却冷笑了一声,毫无疑问地扬起了手中的兵刃,兀自凉凉地道了句:“第三刀。。”

刹那间,

时光宛若静止。

郝仁的冷笑、白诗翰的呼唤、石亨的哀嚎、小纪的哭喊、芊芊的抽泣,

这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像是顷刻被刀刃的声音划破得支离破碎,遁入虚空。

“好人”,

呵,这个头衔他已经努力戴了十年,因为他曾经发誓不再去让鲜血沾染自己的双手,因为他曾经是这样答应了师傅。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抵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吧。

作为在关外村庄长大的孩子,他时常能看见蒙古的瓦剌军前来抢烧村庄,由于村庄地处偏远,交通不甚便利,再加上瓦剌军多为游击,明军便一直将其视为废弃之地,对瓦剌的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做法便让瓦剌军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终于,在又一次的烧杀抢掠中,他的父母惨死在了瓦剌军的刀刃之下,而年幼的他也被迫成为了俘虏,四处漂泊。

据说瓦剌军当时是为了南下入侵太原做准备,便将临近几个村里的孩童掳为行军奴隶,专让他们负责做饭采药。

于是一次,他便趁着看守人的不注意,悄悄采摘了几束断肠草,将其混入行军的大锅饭之中,不出一个时辰,那些平日里就嚣张跋扈的士兵,便像是鱼塘里反白肚的死鱼一样,一个个都倒了下来,还有些服用了少量而没能死绝的,也因麻痹的药性而无法动弹。

他从一个士兵腰间抽出刀剑,然后围着火堆将那些没能死绝的人逐个刺死,那时他的个子矮得连刀都拿不稳,却清楚的知道杀人就跟杀鸡杀鸭一样,只要对着脖子放血就可以了,便也就没有了任何犹豫。

又或者当是说,心中略带着莫名的兴奋,至于究竟为何会兴奋,年幼的他却不甚明白。

直到蓦然间,一只大手握住了他双手扬起地剑刃,柔和着声音道了句:“孩子,这不是你应当做的事情。”

他恍惚地回头,睁着一双迷茫地眼睛看向身后的那个老者,只见那人身着一袭明军戎甲,发鬓微白,一副恍若慈祥般的面孔,眼中却满是复杂神伤。

那便是他与师傅的第一次相见,

他的师傅,便是当时镇守于山西的兵部右侍郎巡抚——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