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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吾名夏追风(上)


在十多年前,朝堂里曾经流传过一个“疯狗三刀”的传说,

说的是锦衣卫中一个身手了得的年轻人,他嫉恶如仇、无法无天,凡是见到朝堂上胡言妄语之人、或者被他认作为奸佞之徒者,皆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教训,浑然似个乱咬人的疯狗,据说他之所以敢这般嚣张,是因为他乃是兵部侍郎于谦的收养弟子,武艺亦算得上是这整个京城武官之最。

当然,最终让他坐实了“疯狗三刀”这个响亮名号的,则是另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那件事便是在十多年前英宗在土木堡之变被俘,朝堂之中群龙无首时,面对着蒙古军兵临城下,几位大臣提出“舍弃京师,迁都南京”的建议,然而这个建议却被当时的于谦极力反对,认为京师乃是一国之本,即位国门,若是连国门都甘愿舍弃,那么便只能重演宋朝南渡的悲剧,再次引起百年的割据。

这样的回答虽说也甚有道理,只是朝堂之上贪生怕死之徒何等之多,再加上英宗本就宠信宦官,土木堡之变一开始就是被宦官王振所唆使所酿成,这一点本就令刚正不阿的于谦所不满,不想此刻王振党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倒是先一步站出来直指着于谦的鼻子大声呵斥,正当于谦悲愤交集地想要上前与其辩驳之时。

令所有人未曾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夏追风,在朝堂之上看见他的这番举动之后,竟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嘭”的一下,直接用手中的朝笏朝马顺头上砸去,那动作狠戾迅速,竟是毫不留情,直接将马顺给活活打死在了大家面前!

这是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面对这一时间血溅朝堂、众人惊惧,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包括高坐之上被临危受命前来监国的那郕王陛下。

夏追风却这样呵斥道:“想我大明驱逐鞑虏、光复山河不过百年,如今却又落得一个被蒙古人兵逼城下的下场!还什么口口声声称要效仿南宋迁都?哈哈!笑话!君不见南宋崖山海战战败之时,数十万军民不愿苟活而跳海殉国!敢问如今当下堂中,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他响亮的声音回荡大殿,带着迫人的气息,这才瞬间让所有人阒了声,低下头不再敢再有任何异议。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便有了这个“疯狗三刀”的名声,不畏强权、不畏生死,遇见不平之事便会化身杀红了眼的疯狗;对此有人惊惧、有人惊叹,有人咒骂、也有人敬仰,而他却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不顾,因此而成为了整个朝廷中的一段传奇。

只可惜,这样的一段传奇,却还是最终被画上了一个句号,而画上句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追风自己,没错,他自杀了。

其实在许多不知情人耳中,他其实是“失踪”的,只有在锦衣卫内部很少一部分高层里才对当年的真相有所了解,大部分人却都是知之甚少。

石亨本就是在后来才当上指挥使,因此对他的下落也知之不详,只听说过对方是曾经同僚于谦收养的义子兼徒弟,是一条惹不得的疯狗,当年听闻他失踪后,石亨还暗自庆幸过那么一瞬,心想自己曾与于谦有过不小的过节,这家伙当不好对付。

然而,石亨却万万未曾料想到,在时隔十多年后,这个曾经光是一个名字便令自己有所忌惮的后辈,此时此刻正就这样冷冷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用着一双满是弑杀的眼神怒视着自己。

这个..自称为“夏追风”的男人。

当石亨捂着胸口自那一片狼藉中爬起身来时,心下竟第一次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忐忑,已经是有许久未曾有这样的感觉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只感到对方的眼神似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

刚刚这家伙只不过是稍稍一招,竟就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地,甚至连他出招的动作都未曾看清,这条疯狗莫非真如传言中那般有着骇然的武艺么?想到此处,石亨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忌惮,一排细密的冷汗不觉爬上额梢,令他眼神微敛。

月下风凛,带起一片草动涟漪,偶有一片枯叶轻拂而过,亦是被风的劲道刮得支离破碎。

良久的沉默似是炖火,在默默灼烧着周围每一个人的心神,石亨的警惕,白诗翰的忧虑,芊芊的紧张,小纪的大哭,阿平的惊慌,此刻皆无声地看向正站在面前不动声色的郝仁。

被这样压抑的氛围煎熬得越发不安,石亨盯着郝仁打量了许久后,才寻思着开口道:“夏追风?可是那十几年前锦衣卫中武艺第一好手‘斩风三刀’夏追风?”说到此处,石亨突然一改之前对锦桐那咄咄逼人的嚣张态度,缓和下声音上前一步:“听闻你十几年前在一次任务中失踪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怎知郝仁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突然一侧头,举起刀刃指着他鼻子道了句答非所问的话:“给你倒数十下的时间。”

“什么时间?”石亨一愣。

郝仁不紧不慢地冷冷答:“道遗言的时间。”那一双暴怒的眼,衬在一张毫无起伏的面容上,显得何其突兀,又何其令人胆寒。

刹那间,石亨浑身一颤,脸上不由得黑了下来,即便之前是如何心有忌惮,但面对着眼前这个晚辈对自己倒出这般嚣张的话语,向来跋扈的他也不觉窜上一股愤怒的火苗:“哼,口气倒是挺大的。”

而郝仁却是置若罔闻,只将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微微扯着唇角,开始发出机械般毫无起伏的一串声音:“十..九..八”每一音皆是掷地有声,宛若钟鼓般敲击着石亨的耳膜。

石亨掌心不由得冒出阵阵冷汗,他恼怒地一把扔掉手中断裂的佩刀,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备用的短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了不得的能耐!”说完,便是一招先发制人,就冲着朝郝仁劈砍而去。

“七..”

“六..”

然而,无论石亨如何想要近身追击,却皆被郝仁轻巧地闪身躲过,就像是在捕捉一个没有实体的黑影般,纵然是费尽力气也无法触碰半分,当真是如“风”一般。

“五..”

“四..”

而郝仁那毫无起伏的却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全然不辨方向,这让石亨又惊又恼,浑似个无头苍蝇,原本咄咄逼人的剑势也渐渐没了章法,渐后劲不足,然而郝仁的声音却并未因此而有所停顿,而是继续循序渐进地兀自静数着。

“三..”

“二..”

霎时间,近在咫尺的声音贴于石亨耳畔,一时激起石亨浑身一个冷颤,便猛地转身,逆着昏暗的月光,他瞧见了那个充满杀意的身影,凌乱如草般的发丝如风中飞舞,血红的眼眸犹如绝世锋芒,就仿佛是一个自地狱而来的恶犬,正在黑暗中伸展着它骇然的利爪。

“一..”

石亨惊恐中冲着他再次挥剑,然而这一次郝仁却不再闪避,而是一扬手中的刀刃猛然一挥,石亨本能的抬臂一挡,怎知令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眼前那一闪而过的锋芒不知怎地,竟突然炸开成千万束光芒,犹如夜空下绽放的烟花般,将石亨的视线扰得难以窥伺。

又或者,像是一柄刀突然在自己面前徒然分身成了无数柄刀,如一团纷飞的落叶,夹杂于凛冽的风中,只稍稍拂过身体,便是一阵血肉撕裂之声,伴随着倾洒的鲜红,沾满了整个视线。

整个瞬间来得太快,几乎让石亨连对方出招的动作都未能捕捉得到,只瞧见眼前一片刀影闪烁,犹如春雨前的雷鸣闪电。

这..这便是传说中的..“斩风三刀”?

石亨犹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时嗤之以鼻的不屑。

“斩风三刀?就是于谦养的那条疯狗?哼,莽夫一个,又能有何能耐?”

“石兄也莫小看了他,此人身手堪称百年难遇之奇才。”

当时石亨却是一笑:“奇才?有何道奇?”

那人谨慎地凑近:“石兄可知此人为何被称为‘斩风三刀’?”

石亨微眯起了眼:“莫不是刀法飞快,势如斩风?”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那古怪的脾性,据说平日里只用刀背击人而不下杀心,而一旦他开始调转刀柄以锋芒示人时,任何人都无法抵御他三刀以上,三刀过后,即为毙命。”

“三刀毙命?”石亨又是轻笑一声:“莫在吹牛,这天下高手何其之多,还皆能被他三刀击杀?真当他是天皇老子了?”

那人却摇着头继续补充:“一刀心惧,两刀绝念,三刀毙命,即是指的一刀下去便能让人感到彻骨恐惧,两刀下去,便能让人毫无生还念想,三刀下去,便是无法逆转的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