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温月很早就睁开了眼睛,而且毫无睡意,因为她发现,不知何时,漠滚滚已经醒了。
纵使她睡着的时候因为紧张没有同往常一样死睡,在睡着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周围的一切,却没有听见漠滚滚的脚步声。
很多野兽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
好在漠滚滚没有做什么,他只是习惯的起床,习惯的练武,似乎已经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人。
温月看到山洞外,正在练剑的漠滚滚,温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岭山宗的剑法云山破血剑。
自从她差点葬身玉随的时候,剑不凡就开始教温月这套剑法,剑不凡当时告诉她:“这个本来不是你该学的剑法,此套剑法杀气极重,连为师都难以控制,只是月儿,你是要修净道的人,最终会剩你一个人……总之,千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这套剑法绝不能用,甚至不要让人知道,因为,这是你的秘密武器。”
相比之下,漠滚滚的剑杀气明显要更重一些,而且比温月要熟悉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就算是这样,温月也看出来他有一个特点,就是根本没想过要控制这套剑法。
云山破血剑的杀气本来就极难控制,漠滚滚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问题,反而利用它的杀气来达到一种疯狂的境界。想到这里,温月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剑不凡曾经说过“千万不要过分依赖云山破血剑的杀气而不去控制,那只是一股蛮力,无法真正发挥出云山破血剑的疯狂剑意,也许看着势如破竹,急速进步,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却是徒有虚表,不堪一击”
温月看着漠滚滚的目光多出来了几分幸灾乐祸,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安慰。
就算你感知的早,毕竟天赋普通,现在你我都是知理境界初端,我的剑法比你好,只要我拿出“正宗的”云山破血剑……
温月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她忽然想到昨天漠滚滚是利用熟练和善战打败了她,在这并非先天的不足,弥补的难度却更加高,在没有帝楚那样的天赋的前提下,创造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漠滚滚注意到温月,他向温月招了招手,就像……招呼一条狗一样。多年后,漠滚滚给温月讲他的故事,温月才知道,漠滚滚以前养过一只猎狗,只要他这么招手,猎狗就会走到他的面前。
温月也走到了他的面前,漠滚滚伸出了一只手,在纷纷扬扬的雪花周围,温月感到了同境界的共鸣。
就像是两股溪流相遇,共同流向深湖,只是……对方似乎遇到了阻碍,而且那阻碍似乎还很麻烦。就比如是一块巨石。
溪流如何穿过巨石?
温月知道这并不难,只是时间长而已。
师父曾经说过,滴水可穿石,溪流,自然也可以穿石。这并不难,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般人也许做不到,但她做得到,因为她没啥事情,她是修净道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看着漠滚滚询问的目光,温月的眼神有些躲闪“嗯,看上去你的境界好像……停滞了”
漠滚滚点了点头,温月继续问到:“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嗯”
“对不起”温月有些歉意“我没办法”
“……”漠滚滚不再说些什么,他转过头继续练剑,凌冽依旧,杀气腾腾,抱着不惜同归于尽的冒险而活。
温月看着看着,不由得竟有些心酸。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雪原森林的天空难得透出了几丝阳光,温月把漠滚滚昨天烤的雪豹肉在生火烤了烤,虽然和漠滚滚烤的长相不太一样,但温月还是去送给漠滚滚。
漠滚滚很是怀疑的看着温月,凑到雪豹肉旁边闻了闻,发现还真是雪豹。
只是昨天漠滚滚烤的肉质鲜美,而这次的却是一团黑炭一样。
漠滚滚看着“雪豹肉”冒着的热气,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心痛的立刻捂住了胸口。
心痛归心痛,食物是绝对不能浪费的,漠滚滚接过了肉,还是吃了起来。温月看着他,忽然问到“你有没有遇到过魔道中人?”
“嗯”漠滚滚连头都不抬。
“那,你打得过他们吗?”
漠滚滚还是没有看她,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从不曾离开手中的肉。
“那,那你遇到他们的时候怎么办啊?”
“跑”很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知道这个办法不可能长久,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跟你师父离开呢?”
“不想”漠滚滚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很澄澈,也很干净,“师父走的时候我还没有境界停滞”
“那要不这样吧”温月有些兴奋“你帮我找师父,那样我就可以待着你回南齐……”
“不去”
温月立刻僵住,她完全没想到漠滚滚会拒绝的这么快,她有些苦恼的说:“你不去,想死在这吗?”
漠滚滚沉默了一会,说:“师父说过,外面的世界比雪原森林还要危险”
“怎么会?”温月对他说“雪原森林是魔道的地盘,而在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反魔道的正道中人”
“外面的世界处处都是勾心斗角,人们自私自利,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不会的”温月认真的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谁会喜欢无缘无故的欠人命,何况你这里总是见不到人,怎么能理解人不同于畜生的特别之处呢”温月胡说八道的天经地义。
“外面的世界战火不断”
“但在这样的乱世里,也诞生了无数的英雄人物”
漠滚滚不再说些什么,他歪着头想了好久,回忆起师父说过的外面的世界,确定没有什么让他难以生存,于是,他就这样答应了。
“你和我去南齐吧,那里很美,相信我”温月真挚的告诉他,她的目光和语气都很认真,因为他她坚信这些是真的,就算多年后,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至少他现在坚信南齐也好,外面的世界也好,都是很美的。
漠滚滚的目光同样认真“好,那我就和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看看更美更壮阔的世界
就这样,在这个模糊不清的年代,他们就互相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就算很多年后,这片战火不乱的大陆向他们展示了天道过度残忍的公平,但这份承诺,就像是信仰平凡的开端,才是生命真正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