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车间办公室里，桌椅摆成了开会的样子。
竞标胜利者孙瑟侯激动地坐在主席位置上，不时地与走进来的人打着招呼。
人们刚刚坐满，门口又出现了一阵骚动。随着铿锵的脚步声，李金铸、张工程师和“老八级”几个人走进了屋子。
“金铸，你来了！”孙瑟侯例外地站立起来，谦让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恭敬地说道，“请到前面坐、前面坐。”
李金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鼻子轻轻一哼，然后径直走向了墙上悬挂的一幅大照片。
那是毛主席1958年视察装备车间时与他师傅握手的巨照。
站在照片前，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颤抖着一双手，把照片摘了下来。
“金铸，你……你这是干什么呀？”孙瑟侯看到李金铸这么做，急忙走下了主席座位。
李金铸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说：“这是老人家和我师傅的合影，凭什么留在你这里？”
“金铸啊……”孙瑟侯拦住他，态度十分诚恳，“就挂在这儿吧，让大家常看看嘛！”
“对不起。”李金铸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着自己的道理，“老人家与我师傅握手，是对我们工人阶级的关怀。今天，这工厂成你的了。你想要他老人家保佑你？你凭什么呀？”
说完，他毕恭毕敬地将照片捧在怀里，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办公室。
“李金铸，你为什么这样？”孙瑟侯着急地喊了起来。
“同志们！”张工程师看到李金铸走了，推波助澜地鼓动起来，“孙瑟侯用金钱获得了租赁权，是不光彩的。现在，李主任走了，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难道要等着孙瑟侯宣布你们下岗吗？”
“这种会儿，我们不参加了。走！”那位团书记跟着张工程师喊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走走走，不伺候他！”几个年轻人跟着起了哄。
这一哄，开会的人唿啦啦走了一大片。
“胡闹！”孙瑟侯拍着桌子，愤怒地叫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大声地说道，“陈调度，通知劳资处到各车间清点人数。凡是跟李金铸走了的，一律下岗；凡是留下开会的，立刻上岗，提前领发本月工资！”
李金铸与孙瑟侯闹掰了！
一大早，吴厂长就火速赶到霍总办公室，汇报了这件事情。
“Badnews．”霍总拧紧了眉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显示屏上出现了“6888888”几个吉祥号码。
吴厂长赶紧把电话机上的无绳话筒拿下来，递到霍总手里。
“霍总，那个吴青，太不像话了！”电话里传出了市总工会主席愤怒的声音，“两个人的票数相等，应该重新出个题目演讲，让大家再投一次票嘛。他怎么能用缴钱时间作为中标的依据呢？”
“呵呵，主席啊，对这些具体环节，我们也不好过分指责吧。”霍总的声音里显出些无奈，“你敢情不知道现在企业的难处啊。没有钱，啥事儿也做不成。我都快让钱给逼疯了。何况他是一线的厂长啊。”
“好吧，既然你坚持这个结果，我不多说了……”主席的声音显得很不高兴，“不过，李金铸同志是全国劳模。以后，不管他上不上班，我们工会为他投的保险，孙瑟侯必须按时缴纳……”
霍总拿着电话，还要说什么，对方却“咔嚓”一下放了电话。
“呀，他怎么这么横啊？”旁边的吴厂长疑惑地瞪起了眼睛，“敢和你耍态度？”
“劳模失业了。人家能不护着吗？”霍总解释说。
“嘿，要是在国外，就没有这些捣乱的角色了。”
“别瞎说。”霍总批评了他一句，接着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立刻问吴厂长，“喂，你的出国采购计划带来了吗？”
“带来了。”吴厂长急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了计划书的文稿，递给了霍总。
霍总草草地浏览了一下文稿，显得很不满意。
他板起面孔问吴厂长：“怎么，你还是坚持采购整套设备？”
“霍总，我怕……咱们生产的配套设备与人家的主机配不上套，影响生产啊。”
“你对自己的工厂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霍总生气了。
“哦……那倒不是。”吴厂长红着脸解释了一下，“我想，这样做把握一些呀。”
“吴青，你记住。”霍总强调说，“我们这次出国采购，主要是盯住他们的主机，盯住他们的核心技术。至于配套装置，我们能制作的，尽量不用洋货。”
“我就怕人家老外不干呀。”
“那也要积极争取呀，总不能一上阵就举手投降吧。”
“那是那是……”吴厂长听到霍总这样说，鸡啄米似地点起头来。
装备车间开工了，机器又隆隆地转动起来。可是，你仔细看一看，机床上少了很多工人。
厂房中间的装配台上，仍然放了那件等待加工的罐体装置。
林工程师站在装配台前，拿了一张图纸反复地看来看去。
“林工程师，怎么样？”孙瑟侯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过来。
“这……”林工程师看了看图纸，又攀到装置上看了看罐体中加工过的部位，有些懵懵地说，“加工的时候，象是谁把图纸改了。”
“嘿嘿，这一定是‘老八级’干的事。”孙瑟侯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来，我们还得请他出山呀。”
“好吧，我找找他。”孙瑟侯掏出了手机，接着又冲着天车摆了摆手，“花儿、花儿……”
天车上的花儿探出头来，问他：“孙总，什么事儿？”
“快给你爸爸打电话，就说我请他……”
“孙瑟侯，我在这儿呢！”孙瑟侯刚说完，背后突然有人答应了一声。
“哦？”孙瑟侯回头一看，“老八级”走到了他的身后。
“‘老八级’，你来了，太好了。你看……”孙瑟侯说着，把林工程师拿的图纸递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