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门磕过小葫芦,门下大片暗色的水泽,和细小的毛发一起漫入门,漆白漆白的光线,高低起伏的刺耳叫声。
“我说过,不要再来了。”美艳的女人如是说。
“这个恐怕不行。”少年笑嘻嘻,你看,他这不是又出现了么。
美艳女人默然。
“姐姐,赵家来人了,我要走了。”少年道。
“叮咚咚”阴湿的风吹进来,还有坠檐落地的雨声。
“白呈风。”美艳女人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动。
少年支着门看她,“不能说哦,姐姐。”
“叮咚咚”
门下的暗色水泽荡了回去,上面乖顺的细小毛发黏在白色的地砖上,灯光白而刺眼,空气都弥漫着涩重。
。
付君做事没有遮掩,她无时无刻都在恐慌和心虚,稍稍被人推一把,不是善,便是恶。
那个男人是如何找上她的,付君自己不知道,也忽略掉了,但她所信任和依靠的赵胥,并没有。
一张简单的符箓,一个做出要吞吃掉她的凶魂,一场逼真的救人戏而已。
差点被吃掉的付君以为遇到了高人,三求之下得来的东西,付君抱着极大希望。
这是被拖在崩溃边缘的付君。
赵胥同样挣扎过,但最后的选择,似乎又并不出人意料,高人确实是高人,只不过是走上邪道的高人。
赵胥自以为聪明,把自己塑造得一无所知,像是被人诱骗,徐禾卿看在眼里,可惜了这个赵家嫡子。
罩着黑袍的男人抱着画轴,立在楼顶,微微低头,就能看清楚付君在家里的动静。
“中了符,吸食了血气生气,可以炼魂了。”
画轴震动了,丝丝黑色雾气从里面溢出来。
看付君起了阵,灵气流转,阴气凝聚,模糊可见,及地的长裙褴褛,大片的褐色浸迹,素腰团扇,肩窝锁骨,独臂残缺,螓首也同样失了,一个豆蔻少女的身形。
男人低声一笑,走前丢了把灰色细沙,撒了下去,细小的颗粒撞击地面的声音几不可闻。
突兀的,整个小区,吹进了阴风,寒意袭人。
徐禾卿没有轻举妄动,蹲在被阴气环绕的地方,他给了赵腾消息。
追过去,人去楼空。
燥热的风吹过,赵腾在院里,绕着枯死的柳树看,邱柳柳拍拍手自房中走出来。
“跑了。”
赵腾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伸手一拍,那柳树扭曲了一下,一个人踏了出来。
黑色的袍子罩着脸,白皙的下巴和抿直的唇,抱着的画轴拉开,跳出的红焰扑面而去。
“石柳琴?!”邱柳柳讶然又带着原来如此的失望感叹。
“恩。”点头,然后后退,留下一地跳动的红焰,赵腾两人不动,看着他离开。
赵腾了然,无怪气息那么相似。
红焰熄灭,气息散得一干二净,赵腾笑了笑。
“此事,谢赵师兄。”邱柳柳这才知晓,为什么赵腾千里迢迢跑到他那里,此地又不是没有御鬼门弟子,只因此人是他们柳字门弟子。
赵腾道:“不过是看着手段眼熟,此地的御鬼门弟子不敌他。”
邱柳柳沉默,心底却开始沉重。
“事了,他人你带走。”
邱柳柳叹气,人是可以带走,只是带走的人是死是活,那就不一定了。
认了人,识出了根脚,事情就有了头绪。
近几月,周边城市中出现多起蓄养恶魂然后吞食的事件,虽有隔空交手,但一直未能抓到对方踪迹。
在这里,因为碰巧的意外,漏了痕迹。
始于贪婪。
这个魂体意外的有些不同,他们看不明白,但对那些恶灵凶魂来说,十足诱惑力。
驻地。
邱柳柳心里更加沉重了,以恶魂供养鬼仙,这是宗门禁止的,这是诡道,是邪道。
他觉得,这不是石柳琴的手笔,但又明白,这就是事实。
一团魂体被放了出来,一个青年男人的身形隐约可见,干净清爽。
“这是那个攻击付君的凶魂。”有人道。
“不是攻击,只是吓唬吓唬她。”青年魂体飘了两下,落在椅子里,像是坐在那里,只是下半身没有了。
青年魂体看向投影出来的人像,石柳琴眼神清明,稳重如山,高大挺拔,手臂环抱小孩,脚下跪坐无臂无头少女,身后青年和古代军士两侧而立,画轴环绕。
“他没有伤害无辜,是我们做的,我们在助纣为虐。”
“蓄养恶魂,是因为她饿了,琴没法。”
赵腾问:“你的下半身呢。”
“被她吃了,她饿了。”
青年魂体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魂都不好了,把自己团吧团吧又塞回到陶罐里,顺便把盖子合上了。
旁边的弟子无奈:“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说有柳字门下弟子,他都不会出来。”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消散,看样子是被丢弃的。”话音落下,陶罐上升起巨大的怨恨,随即又平复于无形。
赵腾摆手,“石柳琴属上代最小的弟子,手上供有四大仙,凶童、越女、缚子和英灵,越女现在在付君那里,缚子。”敲了敲桌子。
陶罐向远处移了一下,不说话,魂力波动都缩到深处,真的不愿意再冒头了。
“英灵,不见了。”隔壁城市赶来的弟子道。
赵腾抬眼,“恩?”
“石柳琴曾求助过本城我宗和御鬼门,但我们赶到时,石柳琴已经脱困,那时候他身边只跟着三鬼仙,没有英灵,后来我们与他合作过几次,同样没有看到英灵。”
看了眼沉寂的陶罐,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发现,他好像有了一个新的鬼仙,不是凶魂。”
“赵师兄。”徐禾卿的传信突如其来。
“越女失去神智,是否诛。”
陶罐裂开,缚子大急,“不是的,越女只是在担心。”
赵腾示意邱柳柳,邱柳柳抛出暗红纹线缠绕的玉人,“你去一趟吧。”
“好。”
付君家里的阵起了,随着时间流逝,断头无臂的少女身形在一点点恢复清晰。
月起之时,断头少女却抖了一下。
石柳琴丢下的四散的细沙,月光一照化了,那看不见的气自断头和断臂处钻了进去,断头少女僵硬的扭动了扭动肩膀和独臂,她还在?她出来了?谁把她,困在这里?
“嘭”一声,是这个人!她该死!
“死死死死死!”
黑雾凝聚,显露身形,断头少女飞过去,付君颤抖着,恐惧着瞪大了眼。
“赵,赵、赵胥。”手机拨打出去,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支开赵胥了。
腰扇飞出去,插入付君的左肩,钉在了墙上,付君此时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闹剧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