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义萼在家中照顾了花田公一段时间,花田公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对当时的情由说不出。花义萼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封天喉的厉害,被击伤的人失去说出真相的语言能力。
花田公不让花义萼继续照顾他,因为他一直认为眼前的花义萼是弓主,而非花义萼。
他的花义萼还在学校里读着书呢,算算时间,也该放暑假了。他要赶紧养好伤,不要让他的花义萼看到他这个样子而悲伤。
花义萼看透了花田公的心思,难过地流下一大摊泪水。哎,人和人之间最大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竟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花义萼整理一番,决定重回大华建材,她必须回到那个地方,只有回到大华建材,才能接近管德飙,弄清事情的真相。否则,爹爹遭受的不白之冤将无从洗刷。花义萼想,她的整个人生也许会因此而改变,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是事情偏多生枝,这几天花义萼不在大华建材,卞芙蓉行动随便,悄悄去了一趟双月客栈。
如此说来,卞芙蓉惧怕花义萼?是,也不完全是。
毕竟,花义萼因他而失去了原来的容貌,失去了和亲人呆在一起的权利。又因他的轻率,与杨小红险些越过红线,干出龌龊之事,激怒了花义萼,酿成她的出走结局。
咳!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啦,还生他的气吗?如果她再不回来,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他是否还能再见到她,到那时候,他粘贴花义萼的计划就泡汤了,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卞芙蓉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束手无策。“不行,这事得跟中年男子协商,得去一趟双月客栈。”卞芙蓉说的中年男子,就是雇佣他接近花义萼的那个中年男子。
说到这里,不能不让人心头产生疑云。
卞芙蓉的来历已经是一个谜团,现在,他又要去见中年男子,一个神秘的人物。如此看来,卞芙蓉的身份更复杂了,不会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他一定有某种企图。他的上级,那个中年子,究竟是谁?他要汇报什么内容呢?
第一个疑问,卞芙蓉的上级是谁?其实,卞芙蓉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上级是一个宽脸厚肩的中年男子,他们都在替一个叫帅大老爷的人服务。
相比较而言,第二个问题要明朗得多。卞芙蓉的任务就是设法接近花家,至于为什么接近花家,卞芙蓉并需要知道。而接近花家之后,接下来的行动如何开展,卞芙蓉也没接到具体的指令。
在这个节骨眼上,花义萼打起包袱回了圆洲台,他能不着急吗?
每个月的二十一日,是卞芙蓉和中年男子见面的日子,地点在双月客栈。
这双月客栈在卞卞街相当有名气。客栈虽在城外,地理位置一点儿也不逊色,独处外环,城南和城北的中段,时常客满人沸,生意兴隆。
至于这家客栈是什么时候开的,谁也搞不清楚,反正大家了解了后,已经很有规模了。老板娘是个女的,四十上下,长得丰满匀称,名叫兰姬儿。兰姬儿带着一个女儿,共同打理客栈。
正当卞芙蓉急急忙忙赶往双月客栈,花义萼也从家中出来,赶往大华建材。
现在,花义萼已经顾不上她的建材学院,她的学业,甚至她的荣辱得失。爹爹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家族的荣誉才是第一位的。
酷夏难耐,花义萼赶到双月客栈,突然觉得困顿,连日的劳顿让她打不起精神,打算到双月客栈打打尖儿。
困顿的时候吃点东西,会让人的精神更饱满一些,尤其女孩子,深知其中的妙处。
谁知,花义萼刚一探头儿,一眼瞥见卞芙蓉,正端坐在一张桌子跟前,像是等待什么人。
花义萼不由地纳闷,卞芙蓉不在单位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因为心中生疑,花义萼下意识地躲避开卞芙蓉的目光,闪到一个角落坐下,静静观察卞芙蓉的动静。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一探究竟。
卞芙蓉一身便装,一杯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一会儿,一个宽脸厚肩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身着圆领对襟长衫,乍一看,似有道人的行头。只不过道人一般穿着青衣,而这个中年男子的长衫则是红中夹黄,似唐装又不是唐装。
只见中年男子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在卞芙蓉的跟前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注意他,才把折扇一收,口中念道:“我欲峰头一伫立。”
来人见卞芙蓉纹丝不动,复又重复,“我欲峰头一伫立。”
卞芙蓉这才从桌子跟前站起来,应道:“却从天外数芙蓉。”
中年男子见卞芙蓉对上了诗句,知道是自己找的人,上前握住卞芙蓉的手。
“东西都拿到了?”
卞芙蓉摇摇头,“不过,我已接触到花家的大小姐。”
“东西没拿到,我怎么向帅大老爷交待?”
“我会继续想办法,有叮当响石在手,还怕他作甚。”
“叮当响石?”花义萼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往发髻里寻找,才想起已经归还给了卞芙蓉。
花义萼看他们如此诡秘,料定其中必有蹊跷。叮当响石到底是一种什么宝贝?让他胜算于心。
不一会儿,中年男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起屁股走人,留下卞芙蓉一个人呆坐在桌子跟前。
“就……就这样走啦?不行,我得追上去,查看个究竟。”
花义萼紧随中年男子,出了双月客栈,几乎并排和他走在一起。
她不用躲躲闪闪,因为中年男子并不认识她。至少她这样认为。她要看看这个中年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卞芙蓉碰头,想干什么。这一连串的问号,****着花义萼的思维,拖拽着她,停不下来。
卞卞街是一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南来北往的人,不计其数。要想在车水马龙的街市盯住一个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中年男子也许已经注意到有人盯梢,走着走着,突然拐过一个巷子,三转两转,不见了踪迹。
花义萼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没有办法,心里想算了,管他什么人,料也无妨。复返回双月客栈,卞芙蓉早已不见了踪影。
花义萼重新坐下,喝了一杯茶,思量半天,决定还是先回大华建材再说。
卞芙蓉跟中年男子见过面后,并没有实质性的结果,正思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一抬头看见花义萼回来了,连忙打个招呼。
花义萼不理他。“我不和魔鬼搭话。”一句话弄得卞芙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魔鬼吗?”卞芙蓉以为花义萼还在生他的气,故不计较。
憋了半天,花义萼终于忍不住,冲着卞芙蓉嚷道:“别跟没事人似地,说,你今天去哪啦?”
卞芙蓉一惊,“哪去哪啦,这几日,我一直在做交接啊。”说完,又不由自主用手掩了一下口,因为他说了谎。
花义萼还不知道他已经调到大中华博物馆了。
“哼!不要不承认,等我抓住了你的把柄——”
卞芙蓉内心狐疑,难道他出去被她发现了?回想刚才跟中年男子见面的全部过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纵然被她瞧见,也不会抓到什么把柄。
不过,卞芙蓉还是十分小心地讨好花义萼:“我去给飙老板报告,说你回来了。”
“站住,我自己会说。”花义萼欲叫停卞芙蓉,卞芙蓉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卞芙蓉颠颠地跑到飙老板的办公室,只是飙老板不在。杨小红在。杨小红见卞芙蓉气喘吁吁地跑来,一阵兴奋,心里想终于让她逮着了机会。忙问:“找我有事啊?”
卞芙蓉摇摇头,“不,我找飙老板。”
杨小红不高兴地一扬头。“飙老板不在,你跟我说吧。”
卞芙蓉说:“我跟飙老板说。”
杨小红不耐烦,“你不跟我说,我把你非礼我的事告诉他。”
卞芙蓉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大约观察出,杨小红在飙老板那里的份量。换句话说,杨小红是飙老板的人,如果飙老板知道了那桩事,还不得火冒三丈。
“千万别,我跟你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卞芙蓉兜着胳膊圈子抖一抖,“就是,花蔷,她回来了。”
杨小红一听就恼了,“她不是一拍屁股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走了就不兴回来啦!”
花义萼回到大华建材,卞芙蓉十分高兴,他以为,花义萼至少原谅了他一部分。
卞芙蓉还以为,花义萼现在或许离不开他了。因为他们修练的九段花功才刚刚开始,只要是愿意升级,总离不开对方。况且升级为花令,花公和花娇的结合也是有讲究的。如果两情相悦,未来花令的功力将是最大的,如果一方有情,另一方无意,花令的威力定大打折扣。
一切要看造化,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人处在未知的时刻,总有依赖性。现在,花义萼和卞芙蓉正处在这样的时刻。
其实,花义萼对卞芙蓉,既有依赖又有防备。因为她搞不明白,卞芙蓉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对她如此关切,他所说的帅大老爷又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