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芙蓉连滚带爬,逃离了比武场地,其状,惨不忍睹。悲催呀!没想到,一个一流玩家竟输得连个裤衩都没有,太没有面子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就像从野猪的鼻孔里喷出的气息,拱着他的屁股。卞芙蓉那个羞愧呀!
如果地上有条缝的话,他一定钻进去了,绝不让他们往他身上扔臭鸡蛋。
花义萼这个小****,骚主意是她出的,火也是她点起来的,到头来,臊的却是他卞芙蓉。不过,看上去,花义萼貌似也不轻松,灰溜溜地,打不起精神。
“一个四段花功士,挑战一个七段花功士,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本来就不可能嘛,那个叫卞芙蓉的毛头小子到底怎么想的,脑袋叫驴踢了。”
卞芙蓉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以发泄,只得将满满一桶水,从头浇下去,一直浇到脚底板子。
“啊——”
卞芙蓉伸长脖子,张大嘴巴,怒吼一声。
“日、月、星、辰,大花——朝心——”他****着上身,伸出手臂,指着窗外,大声疾呼。
“卞芙蓉——你的神力何在?”
此时,午后的太阳,氤氲而沉闷。
卞芙蓉痴痴地眼望前方,突然,他手指之处,一道光电闪过,紧接着,是一声声轰轰烈烈劈雷,差一点儿把他震倒在地。
无雨而雷,这还是卞卞街罕见的事情。
卞芙蓉诧异,又试着喊了一遍,“日、月、星、辰,大花——朝心——”
这一次,又一道光电闪过晴空,更长更亮,几乎和太阳的光线一样明亮。声音响彻云宵,震耳欲聋。
“咦,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卞芙蓉有着神奇的力量,还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也太神奇了吧。得去找采药的那个老头儿去。”卞芙蓉想。“这句咒语是他教给他的。”
那个采药的老头儿住在一个破旧的小石屋中,门前有一条山泉水流过。卞芙蓉知道的。
他走到那儿的时候,药叟采药还没回来。他就坐在石屋前的一棵树下歇脚。那棵树他叫不上名字,反正很粗很大,遮下一大片凉荫。高大的树冠像白发魔女的披发,垂下来,疯狂而美丽。
身边的泉水清且凉爽,卞芙蓉撩起泉水洗脸,清清的泉水泼在脸上,爽快极了。
卞芙蓉坐了一阵子,觉得肚子饿了,就从怀中掏出一块烧饼吃了起来。
临上山前,他买了几块烧饼,带上的,防备肚子饿了,没有吃的。或者找不到药叟,必须在山里过夜,以备不时之需。
烧饼的麦香味儿很浓,很好吃。以前,在南勃之林的小山村,他跟他爹一起打铁,饿了,就吃这种烧饼,连吃三个,很过瘾。这烧饼压饿,搁在肚子里,有货。
想想那时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不像现在,处心积虑。
卞芙蓉一连吃了三块烧饼,直到日斜,药叟才背着斗笠从远处走来。花白的胡须自胸前飘着。
此情此景,卞芙蓉想起一首著名的诗句:“日暮苍山远,青山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只是,风雪不在,白屋且贫,却是真的。
看上去,药叟的背篓沉甸甸地,想必收获颇丰。
说起来,药叟和卞芙蓉也算老朋友了。他远远地就招呼卞芙蓉,及至到了跟前,才发现,卞芙蓉的状况不对,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药叟心里想,一定有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么无精打采。
药叟走近身前,卞芙蓉慌忙站起身,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药叟放下背篓,看着卞芙蓉,心里早有了底儿,捻须吟道。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卞芙蓉回道。
卞芙蓉也是有一些文学底子的,知道这是西晋刘琨《重赠卢谌》中的诗句。
绕指柔是古时一柄宝剑的名字,传说此剑极其柔软,可绕于指。
佛家经典的话叫“无欲则刚。”“刚”所以化为“柔”,是因为有“怕”的顾虑,即有“求未得,放不下”的****牵绊。****是人的本能,无论是舍命,还是求生,都是为****做出的选择。
不论舍身忘死的义士,还是忍辱而生的勇士,都不失为一种大义凛然的人生境界。
药叟问卞芙蓉:“比得怎么样?那个七段花功士被你打败了吗?”
“别提了!”卞芙蓉哀叹一声。
“怎么啦,打得不理想?”
“岂止不理想,是很不理想。”
“你没念‘日月星辰,大花朝心’吗?”
“念了,不念,恐怕连全身都保不住了。”
药叟让卞芙蓉不要着急,容他再想一想。
这会儿,卞芙蓉环视着药叟的石屋,一锅一瓢,一斗一榻,清静得很。倒是窗台下边,一个方桌引起了他的注意。方桌上边,摆满了各种坛坛罐罐,药碾、药臼齐备。一瓶一瓶的药沫儿,摆得满满当当。
一柱香的功夫,药叟才转回身,寻问卞芙蓉:“你可否知道你的身世?”
“知道得一清二楚。”卞芙蓉回答。“我生在南勃之林的一个小村庄,我娘死得早,我爹是个打铁的。我不满足这辈子做一个铁匠,偷偷跑出来了。”
卞芙蓉说得头头是道,药叟只得点头称是。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念‘日、月、星、辰,大花——朝心——’天地就变得玄皇吗?”
卞芙蓉摇摇头,“我正是因为这个,才来请教老先生的。”
药叟想了想,对卞芙蓉说:“那是因为,你是一尊神,统领所有花功士的一尊大神。”
“我?”卞芙蓉惊讶得伸长脖子。“怎么可能呢?”
卞芙蓉心里想,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是一尊大神?我都差点被人揍死啦。
卞芙蓉的头摇得像货郎鼓子。
“你现在不相信,是很正常的,因为你现在只是一个四段花功士。”
“好啦,不提这些了。”接下来,药叟背诵了一段九段花功的心得歌。
一花独放一花香;惑乱花春粉娇娘;
击鼓传花花传人,香熏蚀骨醉心魂;
雾里看花知花黄,媚花拳斗草原狼;
天女散花花真人,花网织就缠金银;
移花接木是花尊,花冰刺骨芒在背;
步步莲花赛花枪,敲骨吸髓走沙场;
落花流水走花阵,分崩离析似抽筋;
借花献佛珠串花,Bi崩屌裂照佛法;
花花世界看花都,柔搓钢铁却如泥。
“哦!原来,这九段花功这么厉害。”卞芙蓉听了,唏嘘不已。
卞芙蓉想,药叟对大花功了如指掌,难道,他是隐居深山的花功高手吗?大花功繁衍人间一十九年,迄今为止,尚未听说有大师级的人物。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药叟,有着大师的一些特征。
……比如,隐居深山,资深练药师,引路彩虹谷。药叟对大花功如数家珍,道出大花朝心的神奇威力,等等等等。
想到这里,卞芙蓉问:“老先生,您在这深山多少年了?”
药叟叹了口气,说:“我打小就在深山独居,我父亲是一个猎户。一年,因为狩猎,与一只大蟒蛇干上了,最后,被蟒蛇咬伤。为了给我父亲治病,我天天上山采药,配药。不幸的是,三年之后,我父亲还是离开了人世。”
卞芙蓉听了药叟的身世,的确有些苦啊,相比而言,他还是幸运的,能够生活在这个富足的世界里,而且还是一位令人羡慕的一流玩家。仅仅因为一次武会,吃了一回败仗,就心灰意冷,实在有些不应该啊。
“老先生,您有没有儿女啊,他们来不来看您?”
“像我这个样子,谁瞧得上我。倒是有一个女的,看上过我,和我一起生活了一年,只是,嫌弃我天天弄这些坛坛罐罐,丢下我走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是这样——”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孙子,是我收养的,十四岁了,这孩子倒蛮伶俐,招人喜爱。”
“您孙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哦,他下山送药去了。”
“您对大花功如此熟悉,您也练过大花功吧?”
药叟笑了笑,摇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练什么大花功,大花功是你们年轻人练习的。我只是对此略有研究而已。”
原来,在泰沂山脉,每年,都有许多花功士,集会,朝拜,药叟从他们那里了解了大花功的一些东西。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昭此。身为花功士,不知道大花功的修练境界,像贫困山区的学生上课,没有教材一样。药叟从他们哪里,东拼一句,西拼一句,编成了这段九段花功心得歌。
原来是这样。
可是,这九段花功,形意之间,捉摸不定,茅塞顿开之处,还是让人琢磨不透。
药叟说:“形形如影,意意似魂,形意相间,意形浑然。”
卞芙蓉听得,如同禅师讲座,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花叟说:“修练大花功,重在一个悟字。勤字来,悟字去,天灵开,功自成。”
卞芙蓉渐渐地有所启悟,形在于勤,意在于悟。形意天灵间,意形功自成。“是也不是?”
药叟听了,和卞芙蓉击掌而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是一尊神,统领所有花功士的一尊大神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