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芙蓉和范徐蕾延至天黑才回到那个古旧院落。
这个晚上,他们谈了许久,谈论了许多话题。卞芙蓉自从来到卞卞街市,还没单独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更别说和一个女孩子。
范徐蕾是土生土长的卞卞街人,对卞卞街的一街一巷都十分熟悉。这些,都是卞芙蓉所不知道的。他就一遍一遍向范徐蕾问这问那。
这卞卞街,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泰山东去,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海水褪去,一群跟野兽或消极情绪无关的淮夷人,腰挂弓箭,肩扛长矛,对峙中原。再后来,这群淮夷人消失了,留下一座千年古城,这座城池就是卞卞街。
卞卞街是距离海边最近的一座城市。
卞卞街是大花功的发源地。
卞卞街是神在人间惟一设立办事处的城市。据说,那个办事处就是黄金大道上,那座三十一层高的黄金大厦里。那是一条宽十二车道的中心大道,黄金大道穿过彼岸广场,与沿河高速形成一纵一横两条座标线。黄金大厦就在坐标轴的交汇点上。
啊呀呀,神也在人间设有办事机构,卞芙蓉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一般人就是去了黄金大厦,也是见不到他们的。”
这个有道理。神怎么能够说见到就见到呢,除非是有造化的人才有幸见到神灵。
…………
如果不是范敬落在帅大老爷手里,生死未卜,今天晚上的谈话,一定绕着两情相悦去了。可是,因为范敬,话里话外,多了许多安慰,少了儿女情长。这个时候,卞芙蓉只能怜香惜玉。而且这种怜香惜玉,也只停留在浅表层次,只是体恤而已啊
及至一脚跨进古旧小院,一眼看到范敬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
“爸——”
范敬正斜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看见范徐蕾和卞芙蓉来,身子只扭动了一下。
“爸,你怎么回来的?”
范徐蕾十分惊讶。
此时此刻,范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舌头已经被帅大老爷割去了,疼痛还在继续着呢。
范徐蕾慌忙查看了一遍,发现了她爸的伤势,抱住他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卞芙蓉望着这一对痛苦的父女,竟也无能为力。他顿时感到羞辱至极。
“我要报仇!”
范徐蕾叫着,冲出门去,愤怒的情绪像要点燃整个夜空。
卞芙蓉把她追了回来,用双臂掴住范徐蕾的腰部。这次,轮到卞芙蓉不让范徐蕾出门去了。
由一用力过大,他的手臂几乎掴进她的肌肤之中了,感到一种让人心悸的柔软。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开了手臂。
若在平时,也许,卞芙蓉的手臂会顺势而下,直到达到他想的那个目的。可是现在不行,不合适宜。
其实,以范徐蕾的能力,是报不了仇的。就算是卞芙蓉,也未必能行。这一点,卞芙蓉十分清楚。
“这个帅大老爷,我操你八辈袓宗!”
望着一脸泪痕的范徐蕾,他想起范徐蕾说的神在卞卞街设立的办事处,他真的想去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见一位神灵,祈求他助他一臂之力,除掉这个帅大老爷。
现在,卞芙蓉和范徐蕾谁都不再说话了。没心思说了,也无话可说了。也许是,刚才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范徐蕾靠在卞芙蓉的肩上。一个女孩,在这样的时刻,她惟一能做的,也就是靠在一个男孩的肩膀上,默默无语……
竹叶女和珍珠女赶过来的时候,范敬已经迷迷糊糊地睡去。
望着丈夫的伤残模样,竹叶女的反应竟然是愤恨,对于范敬的愤恨。怎么会是这样呢,范徐蕾望着妈妈,难道,他不是她的爸爸吗,她不爱他吗,爸爸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妈妈为什么还要怨恨爸爸呢。
其实,竹叶女只所以表现出来如此强烈的怨愤,完全是因为范敬的胡作非为。本来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练什么大花功,练就练吧,却张口闭口帅大老爷,天天不着家。现在好了,帅大老爷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
竹叶女和珍珠女一样,都不赞成他们修练大花功,尽管大花功在卞卞街已呈轰动效应。年轻人以练大花功为荣耀,几成时尚。
“事已至此,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珍珠女说道。
“还能怎么办?这个帅大老爷下此狠手,范敬一定在他手里有什么把柄攥着。否则……”
知夫莫过妻。
可是,此时此刻,范敬已经睡过去了,就算他醒着,也成了一个哑巴,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道道来吗?
“我姨父那么厉害,他就不能派两个人把帅大老爷找出来,也把帅大老爷的舌头割了去?”范徐蕾愤愤不平地说。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飙老板也没闲着。他虽没来看望范敬,却是第一时间去了圆洲寺,找静元法师去了。
飙老板和静元法师是好朋友,帅大老爷和静元法师也是好朋友。飙老板尽管飙横,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硬拼,而是玩起了朋友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静元法师一手手指竖起,一手手掌托住衣袖,一边是恭迎飙老板,一边是替范敬惋惜。
飙老板是在圆洲寺投了五百万的,因此,他的到来,绝对是上上宾。
静元法师听完飙老板的介绍,沉思片刻,说:“不如让范敬到圆洲寺静养吧,这种事情,如果经官动府,也是各打五十大板。毕竟,寺里边条件好一些,就算事情泄露出去,也不会追查到圆洲寺的。”
“更重要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帅大老爷如果知道范敬到了寺里静养,必将在他心里另一番思量这事呢。”
静元法师和飙老板说完,抚掌大笑。
飙老板心里想,无论是帅大老爷,还是弓弹子,其实,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九段花功秘籍吗?如今,九段花功秘籍已经在他的手上,他还要再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吗?真把自己赔进去了,得到九段花功秘籍又有什么用?
飙老板才没有那么傻呢。
所以,对待范敬这件事上,还是温和解决为好。退一步说,谁让他去为帅大老爷卖命的,落到此步田地,是他咎由自取,是对他应有的惩罚。没丢了性命,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个不是解决问题的解决方法,自然通不过范徐蕾和卞芙蓉的关卡。
“姨父,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用得着找静元法师,他一个和尚,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找他有什么用?”
“是呀,赶脆把帅大老爷抓来,也把他的舌头割下算了。”
“蕾蕾,怎么跟你姨父说话?”
“就这么说,怎么了?”
飙老板平时凶凶地,现在,脾气却好得很。他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也恨不得把帅大老爷的舌头割下来,可是,真要打起来,那样就会有更多的牺牲,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摸不清帅大老爷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分明在为胆小怕事找借口。”
范徐蕾一甩袖子走了。卞芙蓉紧紧跟在后边,也出去了。
第二天,飙老板就把范敬送到了圆洲寺。
圆洲寺这个地方,在卞卞街,有着神灵的象征。因此,普通民众,对圆洲寺顶礼膜拜,几近痴狂。就算帅大老爷这样的花功高手,也对圆洲寺另眼相看。范敬能够移居寺中静养,可不是普通人的待遇呀。
帅大老爷当然在第一时间获得了这个消息。
正如飙老板预言的,帅大老爷必将对范敬作另一番思量。
果不其然,帅大老爷果然差遣查老板来了,愿意跟飙老板通力合作,不要因为范敬的事伤了感情,要为年轻的花功士做出表率。
飙老板心里想,也许,他们还不知道九段花功秘籍就刻印在那只蛋壳陶上,而那只蛋壳陶现在就在他的手上。如果他们知道了,他还会跟他通力合作吗?绝不可能,反过来,他会把矛头指向他的。
说不定,现在躺在圆洲寺的不是范敬,而是飙老板了。
飙老板自然是一百个同意。只是,对这个帅大老爷,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帅大老爷有此诚意,为什么还躲在幕后,像皮影戏不肯示人?这样怎能称雄第一,反而给人鬼鬼祟祟的感觉,让花界人士十分不解啊。”飙老板说。
飙老板心里想,一个号称第一的花功高手,竟然和皮影戏扯在了一起,真是滑稽真是可笑。
“我一定把飙老板的意思转给帅大老爷。”查老板表态。
飙老板这是在借范敬这件事,向帅大老爷逼宫呀。意思是说,你既然号称第一花功高手,为什么还躲在幕后?名义上操控别人,实际上别人在操控你呀。你要是不能当这个第一花功高手,就赶紧退下来吧。
回到卞地黄花,查老板向帅大老爷作了详细汇报。
帅大老爷一听,当即发狠道:“皮影戏?他以为剑走偏锋,练出个癔气功法,就颐指气使了吗?告诉他,绝不可能。在卞卞街,只有帅大老爷才是No。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