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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慈母手中线


  虽出了城门,这日子并不见得好过,北方的天气在这个时候却是冷到骨髓里,冷得像阎王爷催命,赖大海从兵营带了八匹马,拉了两辆运粮食的车,幸亏带了几床棉花被子,否则真得冻死在城外了。

  马云飞扛着死去的铁震山,没有走多远,发现背后跟着一个人,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山本的翻译官张宝春,见马云飞站住了,张宝春怯怯地走了上来,腆着脸问道:“能带我去东北当土匪去吗?”

  马云飞寻思着,这张宝春虽然跟着日本人,心肠也并不坏;再说这獾子洞也正缺一个懂日语的翻译,带上他也不错,正好填补这个空缺,点了点头,也就算答应了。两个人一前以后朝城门外走去,走到半路,张宝春又跑到马云飞面前说:“临走前,能让我看看我的母亲吗?”

  马云飞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这穿越过来,爹娘也肯定急死了,张宝春去东北,同样九死一生,谁知道将来还能到自己的父母面前尽孝吗。就跟着张宝春一起往他家走,到了家门口,张宝春从旁边的石头下面,翻出一个小木头盒子,打开木头盒子,竟然是两封捆好的银元,他把这些银元小心地从门槛下面塞了进去,然后恭敬地磕了几个头,哭得一塌糊涂。

  马云飞走上前去说:“一个大男人老哭鼻子干什么,到了家门口,该敲门就敲门,这一离开天津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一趟,给老人家告个别吧,省得家里人惦记,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年头能回来。”

  张宝春忽然转过身来,抱着马云飞的腿哭了起来,他哽咽着说道:“爹和母亲一个人养我们三个孩子,去日本留学期间,爹就得了大病,谁知道花光了积蓄就撒手西去,留下母亲带着弟弟妹妹,我只好回来给日本人当翻译,谁知道母亲竟然说我是汉奸,我真不是汉奸,我只是个翻译。我怕死,是怕我将来不能给母亲敬孝,我这做了两年,攒的银元我是一个子儿都没有敢花,我希望弟弟妹妹能好好上学,将来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我真的不是个汉奸。”

  马云飞听了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把铁震山放在地上,从衣兜里掏出来身上仅有的两百个大洋,整齐的两封,其余都和行李在一起,这也无法给多了,硬塞在张宝春手里,张宝春颤抖地接过大洋,深深拜了拜马云飞,然后转过头从门槛下面悄悄塞了进去。这个时候,马云飞忽然走了上去,用拳头重重敲了几下门,反正要走了,总要见最后一面吧。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一个大概有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身旁正站在两个不大的孩子,大的估计有十五六岁,小的也就十一二岁吧,两个孩子见到地上有四封大洋,正要弯腰捡起来,那老妇人却大声呵斥道:“不要捡,这个畜生就当不是娘生的。”

  张春宝大声叫了一声:“娘,我不是汉奸,我真不是汉奸..”张春宝的话并没有说完,忽然被两个弟妹扔出的银元砸在头上,老妇人气呼呼地正要关门,却被马云飞用双手推着门,老妇人抬头看了看这个英俊的后生,纳闷地说了一句:“你是谁,你要是给他说情的,就请走吧,我没有生过这个畜生。”

  “奶奶呀,我真不是给他说情的,我是东北的,现在你儿子要跟我回东北了,我们刚一起把鬼子军营给炸了,死了两百多个人,你难道刚才没有听见这枪声吗?一会这得有警察和官兵来抓我们了,我们得赶紧走了,这不是为了孝敬你老人家,我和春宝准备了一些银元,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些银元够你花一阵子的了,我们还会回来的。不管你认不认你们家的春宝,他都不是汉奸,我们得赶紧走了。”马云飞说完,过去拽上春宝就要走,这个时候张春宝的弟弟妹妹才赶紧走过来,拽住了张春宝,喊了声:“哥。”

  张春宝愣在原地,这两年第一次听见弟弟妹妹再次喊自己叫哥了,他抹了抹眼泪,从地上把银元捡了起来,交给他们说:“好好照顾咱娘,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上爹娘了。”

  老妇人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一双裹着的小脚颤巍巍地说道:“你走吧,娘虽然是个妇人,却也知道岳武穆精忠报国,自古忠孝不两全,你能杀死这天津的小鬼子,再也不敢有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们张家的祖先了。”

  张春宝跪在地下又磕了三个头,见马云飞已经把铁震山放在了背上,又见这天色已经发亮,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城门外走了回去。马云飞对这老妇人和两个孩子说道:“赶快回去吧,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说完,也急匆匆地跟着张春宝往城门外走了,老妇人和两个孩子在后面微笑着看他们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嘴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保重,外面呆不下去,就早点回来。”但这话却没有说出口,这杀了日本人,那可是大罪。

  马云飞和张春宝走出城门的时候,两个站岗见马云飞背着一个人,就要过来询问,被马云飞一人一脚踢了跟头,等站起来再跑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有影了,两个站岗在那里互相问道:“是不是见鬼了,刚才是鬼踢人吗?”

  走了大约一里的路,马云飞吹了几声口哨,才看见赖大海从一个树林子里赶着马车走了出来,赖大海还没有说话,钱凝凝一听说马云飞回来了,才拉开棉被,从里面伸出了头,大声喊着:“哎呀,云飞哥,这可把我等得着急死了,我这右眼皮子一直跳,就怕你出什么事情,你看我着急的满是汗。”

  马云飞把铁震山放到另外一个马车上,等张春宝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对赖大海说道:“所有的话边走边说,今天这事情干的有点大,我们得赶紧走,防止后面的部队追上来,我们吃不了可得兜着走。”说完话,马云飞没有看见马光雄,便问道:“我爷爷哪里去了。”

  赖大海笑着指着指被子,见钱凝凝盖在车上的被子还有一大截鼓囊囊的,掀起被子,看见马光雄在里面被捆的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了起来,满脸的怒气,恨不得咬死马云飞。

  马云飞朝赖大海挥了挥手,赖大海一甩鞭子,他们三个人的马车快步走了出去,马云飞的马车也跟在后面,两驾马车八匹马快速地奔驰在这荒郊野岭中,北方的天气仍然是那么的冷,这冷带着一种刺疼的霸道,就在这夹道中,就在这每个村落的每一寸的土地上和山脉上,它是那么的欺负人,欺负着所有冒着严寒前进的行人。

  两边稀疏的人家已经有烟囱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这是要起来烧火做早饭了,趁着生好的火顺便也把暖炕弄的暖暖的。张宝春缩着头钻到了被窝里呼呼地睡了起来,钱凝凝背朝前,眼睛直沟沟地望着马云飞,忽然大喊着说:“听下来,让那个狗汉奸坐在前面,我要和云飞哥在一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