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你的手。”
刘仁胜怀疑自己听错了。
“把你的脏手拿开!”这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能发出的声音,语气如此的阴刻幽暗。
这个被他紧紧掐住咽喉的孩子,明明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嘲笑。
但刘仁胜没注意到的是暗红的血痕已经从心脏蔓延到了叶茶的下颌,脖子上的血痕甚至顺着皮肤爬到了他的手上。
“仁胜快放开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名威,他能感觉到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改变,足以威胁到他。
叶茶已经抓住了刘仁胜的手腕,瘦弱的手臂既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足以捏碎他的整个腕骨。
剧痛之时,容不得刘仁胜多想,汇聚起内力抵抗,一掌打在叶茶腹部,只求能够摆脱。
叶茶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摔落到酒楼角落,接住他的木桌也承受不住冲击,四分五裂开来,普通人受到如此重创,即使没有丧命,浑身的骨头也不可能有一处是完好的了。
“呵呵...呵呵...”倒在地上的少年竟然发出了一阵阵阴冷瘆人的笑声,叶茶毫发无损的缓缓站起,身体里的血痕已经完全布满了他的脸上,一道道交错纵横的暗红痕迹如同戴上了一张恐怖鬼神的面具,再也找不到一丝稚幼清秀。
“如何,我回来了!”叶茶看向张浅唱,眼中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嘲讽。
张浅唱没有说话,漆黑如深不见底湖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愤怒和敌意。
看到叶茶那闻所未闻的骤变,刘仁胜强忍着左手的痛楚,对着刘名威说到:“大哥,这个小子太邪门了。”
刘名威杀心已起,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也要与我虎帮为敌。”
“凡人,我的存在超越了你的认知。”叶茶丝毫不在意刘名威话语中的威胁,他昂首环顾凌乱不堪的四周:“真是一群蝼蚁的闹剧。”
叶茶走到昏迷的白惜怜面前,粗暴的捏起她的下巴,肆意的观察着她那摄人心魄的脸孔。
“晶萃血脉,这个女人身上倒是有些稀有的东西。”叶茶望着刘名威:“可是对于你们这些凡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女人虎帮势在必得,把她留下,你们可以走。”刘名威没有轻易动手。
叶茶笑了,笑得很狂妄:“不,这个女人我要了。”
刘名威眯起了眼睛:“不管你是谁,既然挡了我的路,那便只有去死吧。”
刀风起,猛虎狂哮,刘名威那巨大的身躯冲刺过来,势如泰山崩于眼前,先声夺人,避无可避。
叶茶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丝毫不受刘名威出刀时所夹含着的虎啸声的影响,他右手上的皮肤上血痕瞬间扩散开来,像是布满了古老的暗红咒文。
电光火石之间,叶茶徒手捉住了那刀锋,尽管双方体型差异很大,但是刘名威再也没办法向前一分。
“愚昧之徒,妄想用蛮力撼动神吗?可笑至极!”叶茶游刃有余地嘲弄到。
刘名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的刀法虽然没有白向天快,但是这一击中的威力足以斩断巨树,他感觉不到叶茶有任何内力流转的痕迹,他不明白单单凭着肉体的力量怎么能对抗自己。
更糟糕的是,他今天已经使用过一次惊煞劫了,那种邪功会短暂的反噬了自己的身体,现在他的功力至少下降了四成,如此情况之下,他真的能杀死这个诡异的少年吗。
就在刘名威失神的瞬间,叶茶那血痕满布的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痛苦,手中扼制刀锋的力量削弱了一分。
经验老道的刘名威自然抓住了那一瞬的机会,他使力震动大刀,挣脱叶茶的右手,顺势劈出一道弧斩。
叶茶没有再次试图与他硬碰硬,而是倒退出去,堪堪躲过了致命的腰斩。
“真是一具弱小的身体啊。”叶茶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右手的血痕悄然褪去。
刘名威正要趁势追击,一道白光划过眼前,飞向叶茶,那是一把刀,白向天的刀。
刀插落在了叶茶脚边,叶茶看着刀飞来的方向,有些不快地说道:“你竟然会帮我。”
“你不用武器,只会被他杀死。”没有人注意到张浅唱什么时候取回了白向天那把配刀。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张浅唱的预料,她没能想到这只怪物能够趁着叶茶虚弱时占据他的身体。但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这怪物,她明白师弟的身体不可能承受的住那种力量。
张浅唱并不关心这个怪物的死活,如果有机会她甚至希望能够亲手除掉这个危害世间的隐患,但现在还不行,它与叶茶结成了的共生关系,只有它一直存在下去,才能保住叶茶的命,绝不能让它在这里被杀死。
叶茶明白张浅唱的心思,虽然他不喜欢接受这个女人的帮助,可是他不能让这个宿主死去。
他拔出鹰刃低语道:“我能感到你复仇的冲动,试试斩掉这只老虎的头吧。”
暗红的血痕如同触手一般缠绕着鹰刃的刀身之上,冰冷的武器就像获得生命一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亡主之刃散发出来的悲愤。
叶茶出手了,实在是太快了,就像是白向天的速度一样。
一个转身之间就来到了刘名威的身前,鹰刃由上至下劈出。
刘名威不敢怠慢,连忙举刀向迎,虽然他不清楚叶茶那突然变快的身法,但是他自信只要近了身,没有人能找到他刀法的破绽,就算是白向天重新活过来来也一样。
可是他错了,叶茶不是白向天,叶茶的目标根本不是要和他缠斗,而是要直接突破他的防御。
当两刀相遇时,并没有出现铁器撞击时的震鸣声,而是生脆的断裂声,布满细红痕迹的鹰刃竟然切断了刘名威的大刀。
这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刘名威的大刀比鹰刃厚重,而且在内力的灌注之下,更是坚硬无比,可还是那么轻易的被斩断了。
叶茶的刀就在眼前,下一刻,这把怪异的刀就会杀死自己,这是刘名威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就像是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弱小的人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这是他这一生所信奉的,为了生存下去,他甚至可以与魔鬼做最危险的交易,一切都只是为了和自己唯一的弟弟活下去。
“大哥!”刘仁胜的呼声就在耳边。
刘名威的身体再度疯狂生长,第二次催动惊煞劫让他的内力运转再次到达巅峰,一声暴喝,无形的气劲向外冲击,叶茶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开,不得不用尽全力保持平衡。
叶茶踉跄退到一旁,刘名威也因为邪功反噬而动弹不得,两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你的身体已经完了,这种每次你动用这种力量,死亡就离你更近一分。”叶茶看着刘名威那巨大惊人的身体说道:“难怪你会想得到这个女人,晶萃之血能够缓解你的痛苦。”
“不过也只是延缓时间罢了,贪得无厌的凡人啊,居然去强求无法掌控东西。”叶茶低声道:“难道不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吗?”
刘名威没有回答叶茶,而是反问道:“你究竟用的是何武功,为何我察觉不到你的一丝内力流转?”
“武功?那只是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所倚靠的技巧而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叶茶的声音犹如来自古老的深渊:“妖相,殇咒。”
“任何接触到殇咒的东西,都会变成最坚硬锋利的武器,觉醒其中疯狂的力量。”叶茶举起殇咒缠绕着的鹰刃:“不过正如我所说的,一切皆有代价。当这种力量用尽的时候,那些东西也会跟着毁灭。”
叶茶的话音刚落,鹰刃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声,刀锋上的殇咒如同锁链一般快速收缩,明明没有一丝裂痕的长刀居然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风化,在刹那之间化为一缕尘埃。
“虽然不明白你说的,但是没有了兵器,你还如何施展那样的妖术,如何与我抗衡?”
刘名威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失去了鹰刃的叶茶,体内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虽然正如叶茶所说的,强行催谷内力过度已经让他的身体接近崩溃,但是只要得到白惜怜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茶诡异的脸上露出了阴暗的笑容:“我何时说过殇咒只对兵器有效了?”
刘名威正感不妙,一声痛苦的哀嚎由他身后传来。
刘仁胜正爬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冷汗,咬牙切齿地紧紧握着自己右手,此时他那强壮的手臂上竟然也出现了暗红色的血痕,正沿着经脉蔓延到身体里,可怕的痛楚让他不得不叫出声来。
“仁胜!”刘名威再也顾不上叶茶,飞身扶起自己的弟弟,无视大敌当前,连忙将自己刚刚恢复的内力输灌到刘仁胜的身体里。
“大...哥,不...不用管我,不能放过白惜怜,她可是...啊!”刘仁胜没办法继续说话了,刘名威的内力强行压制着他那手臂上的殇咒,两种力量的对抗让他痛苦不堪。
“别说话,意守丹田,听大哥的。”刘名威的声音有些虚弱,显然帮助弟弟疗伤并不轻松。
叶茶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旦殇咒进入他的心脉,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放弃吧,别浪费气力了。”
刘名威充耳不闻,依旧透支着自己的内力阻止那血痕的扩散。
“真愚蠢,只有孤虎才能活的更长啊。”叶茶走向无法反抗的两人。
张浅唱挡在了叶茶面前:“别做傻事了,你杀不了他的。”
“不杀了他,你们根本走不出青州城,张浅唱,你到底想做什么?”叶茶问道。
“既然你想要这个女人,就带着她走吧,虎帮的手下很快就来到这里,你现在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了吧。”张浅唱说道。
叶茶沉默片刻,望着刘名威说到:“我们还会见面的,老虎,到那时候,我一定会砍下你的头。”
说完他便抱起白惜怜走下楼去,再也不看刘名威一眼。
张浅唱不紧不慢地走在他的后面,突然停了下来:“用内力封住极泉穴,可以控制住殇咒的入侵。”
刘名威诧异地问道:“为何要帮我?”
“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你也一样。”
刘名威看着张浅唱的背影沉声道:“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既然和虎帮为敌,就不可能离开青州。”
“一切都只不过是命运的指引。”张浅唱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