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姿娘身经万战,纯属老练;李铁柱青嫩细腻,强韧刚勇。经过一夜一早,两人连战三个回合,依然难解难分。对雅姿娘来说,行房作乐已经跟一日三餐一般寻常。常年以来,她对性事已是日渐索然退味,没想到李铁柱竟然能让她在床上焕发第二艳春,让她全身由头到尾不无甜润。
从这一早开始,李铁柱就成为雅姿娘的专属侍从,给她随叫随到。
李铁柱床上功夫细腻清劲,每次都能把她搅得浑身由里到外的通透,这可从一件事里头见得一斑。李铁柱的缠绵痴狂,竟然使得这怡香楼年近四十的老鸨在一个睡梦里梦见跟他行事,折腾得她半夜里忽然醒来,感觉到下身密井燥热黏糊,于是迫不及待地跑去他的房间搅滚起来。
数月之后,李铁柱已经成为雅姿娘的亲信,她把好多原本需要亲力亲为的事交给他去办,他也乐于给她跑腿。
雅姿娘之所以能满心踏实地信任李铁柱,全因他脑壳里只横着一根直脑筋,凡事不会打转来想。她让他做什么,他总是问都不问一下,就利索地去办,这跟他初次相遇于床上的打破沙锅问到底截然不同。
缠绕在雅姿娘身边的男人很多,但她知道只有李铁柱心里最干净,一点都不谋她的什么。说他贪色,他也只是在欲火烧身的时候,才会跟自己翻云驾雾一番。说他贪财,他满脑子却是一点求财的念头都没有。她知道李铁柱只是个图快活的人。
李铁柱唯一不太乐意听从雅姿娘的,就是每当他们行事的时候,雅姿娘总是要让他在毛狼上套一个鱼鳔,他觉得那东西又腥又碍事。李铁柱向她哭诉过好几次,可她每次都对他说:“老娘肚子里要是长出你的种,你能当得起这个爹吗?”李铁柱还真是从来没有过要当爹的念头,于是只好从了她。
李铁柱恰如专为烟花青楼而生,他一日到黑跟怡香楼的花女子嬉笑怒骂、玩耍逗乐,穿梭在里里外外的人群中,如同行云流水。他的满嘴俏皮话和一身青嫩气,很快就招惹上一众花女子的喜爱,她们有事没事都想找他逗乐。
雅姿娘知道李铁柱的生性,不管他在怡香楼里干什么,也不专门给他寻一份事做,只是临时有个什么事情,才会叫他去办。她几乎是在怡香楼里白养着他。这种乐逍遥的日子,让李铁柱过得心花怒放。他心想,翠妍出嫁海阳的事就算了,沙塘乡那一窝子的事也算了,只要能待在怡香楼里逍遥自在,就已经跟当神仙没有什么分别。
李铁柱落脚怡香楼,既没想过要在这里做点什么,又没想过哪一天会离开这里。他只要快活就好,别说长远的事,就是第二日该做什么,他也从来不去想,真是当夜作乐当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刮风还是下雨。
有一夜,李铁柱跟几个花女子玩得兴起,唱起白字戏,一个清亮刚气的唱腔惹得女花子连声尖叫。雅姿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也循声下楼瞧个究竟,看见李铁柱拿着一根竹杆当长矛,正在庭院中来回耍弄。雅姿娘本想叫停他们,转念一想,便在旁边找个板凳坐了下来。
李铁柱舞罢一番,几个花女子立即围住他,嚷着要他教她们唱戏,李铁柱想到自己竟然能当起师傅,乐得哇哇大叫,当场就教起她们唱上一段《苏六娘》的《继春偷楼》。
女花子长久染得烟花胭脂,唱起戏来倒是像模像样,让李铁柱大为惊喜。
闹腾完毕,雅姿娘对他说:“这里的花女子都闲闷得不行,你就好好教她们唱戏玩乐。”
李铁柱受到雅姿娘的特许,第二日就上街找来几本戏折,接连一个来月,不论日夜,只要一众花女子聚在一起,他就教她们唱戏,还依据各人性格,给她们定了角色。为了补足角色,李铁柱还跟龟婆要了几个男丁充凑人数。
一个多月后,怡香楼的庭院里搭起一个简陋的戏台,每逢三六九日,由李铁柱带着一众花女子和几个男丁,开场唱戏招揽客官,一时成为惠州府的一大谈资。
许多大老爷专门等三六九日前来看戏,台下有花女子陪酒,台上还有戏看,让大老爷们倍感新鲜。有的大老爷看得入戏,等戏出一演完,就把陪酒的花女子丢下,去找看戏时相中的那个花女子,还等不及她卸妆,硬拉着她进了厢房。大老爷说:“别卸妆,卸了妆就不是这个样!老爷我就爱你这个样子,咱们到床上唱戏去。”
李铁柱在怡香楼待了三个多月,才跟向南风熟络上。
之前,向南风一个月来两次怡香楼,专门在后院里教一帮打手练拳。李铁柱平时就很少溜进后院,偶然看上几眼练拳的打手和向南风,并不对他们感兴致。
有一个清早,李铁柱早早醒来,在怡香楼里转了几下,觉得百无聊赖。这时,花女子们都还在睡着觉,没到日头挂在头顶上,她们是不会起身的。
他兜到后院,看见向南风他们在打拳,就在一旁坐下来,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他们捣腾。
向南风见到了李铁柱,故意叫一个身手较好的打手跟他过招。他贴住那打手说:“打漂亮点,让那个刺流子看看我们的真本事。”打手连连点头。
向南风精通数种拳术,如蔡李佛拳、洪拳、铁线圈,尤以洪拳最为厉害,其中又以虎鹤双形拳和五形拳称雄惠州里外,加上他腰身高挺粗大,可以赤手空拳打趴十几人。李铁柱早就听说他的厉害,却从未亲眼见过。
打手个头比向南风矮上一截,使出短桥窄马近身贴战的铁线拳,威气逼人,硬打直上,逼得向南风连连接招挡拳。打手劲透过身,出拳快狠刚劲有力,看得李铁柱眼花缭乱。但向南风身正步稳,下盘沉实,打手攻上一阵,耗去大股气力,却未能占到半点便宜。打手大喝一声,以气催力,以声助威,频频出拳连连喝嚷。向南风突然反击,步稳势烈,硬桥硬马,刚劲有力,一记重拳,直把打手震出一丈多远,跌倒在地,引得众打手连声喝彩。真是洪门一头牛,打死不回头。
向教头功夫了得,这一点都不假。这是李铁柱亲眼所见之后,从内心里油然而发的感触。随后,他又看见一帮打手真就拳脚棍棒往身上实打,一片火热。李铁柱先是看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可看了好一会之后,又感到浑身的血全冒上头顶。
向南风坐在一旁歇息的时候,李铁柱露出一脸献殷勤的模样,兜到他跟前,说:“向教头,能不能也教我打拳啊?”
向教头侧过脸盯着他看,说:“你当真想学?”
李铁柱:“当真!可,可就是……”
向南风:“就是什么?”
李铁柱有些难为情,说:“就是想着只练拳,不要挨打!”
向南风突然朗声大笑,问:“你怕痛?”
李铁柱连连点头。
向南风:“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想成为武林高手,却连一块皮都不想掉。”
李铁柱看看身上的皮肉,说:“那就只脱一点点皮吧。”
向教头:“当真?你看他们,淤肿轻伤的不说,断骨重伤的都有。”
李铁柱:“只是练拳,何必打得这么狠!”
向教头:“你是图好玩呢?还是想学功夫!”
李铁柱:“当然是想学功夫!”
向南风:“想学功夫是对的!没事可以健体魄,真要遇到个不测,还能防身。”
李铁柱:“我就是这样想!我要是学会打拳,往后谁惹毛我,我就劈谁的脑壳。”
向南风:“那我可不是要教你打人的。”
李铁柱:“当然不是,你是教我打拳,打人的事我自己去学。”
向南风见李铁柱真是个青嫩崽,又朗声大笑,说:“行!只要你不会平白无故拿拳头去欺负人,我就愿意教你!不过,你得想好,要先受点皮肉苦。”
李铁柱:“能不能比他们少受一点!我不靠拳头吃饭,我顶多是个唱戏的!”
向南风又哈哈大笑,说:“练拳的时候不挨打,等真是打起来的时候,别人的刀枪可是不会对你客气,很容易就丧命。”
李铁柱:“我就当强健体魄,不去跟人打斗!”
向南风:“成!那你往后就跟他们一起练。”
李铁柱从此与向南风交好。向南风来怡香楼吃饭喝酒,李铁柱时常作陪。李铁柱也时不时跟着向南风往外跑。也是因为向南风,李铁柱慢慢开始走出怡香楼,到惠州的各处角落去磨蹭。李铁柱有事没事就喊“向大哥”,自作主张地跟他称兄道弟。向南风知道他的一个脑筋直得冒傻,也从来不怪他的冒失,把他当作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弟看待。
怡香楼里的打手见向南风待李铁柱好,他们也都跟李铁柱熟络起来。李铁柱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进出都以兄弟相待。他有了向南风和一帮打手当弟兄,所到之处更是悠然得意,在各处混得更加如鱼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