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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34.暴风雨前夕


  西梁女王的宽大寝宫中央,一张直径足有三米的大圆床上,躺着一个面若桃花,肌如羊脂的绝色美女——西梁女王。

  床边,一长相英俊非凡的青年和尚,身披袈裟,背靠凤床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默默念着经。他正是唐僧!

  辰光如幽灵般,无声无息来到唐僧面前,细看片刻,果然发现这唐僧与陈光蕊长得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陈老兄,你的遗愿,如今我辰光帮你了了,你安息吧!”辰光心中默念,后伸手在脸上抹几下,恢复本来面貌,轻咳一声,打破了平静。

  听到动静,唐僧猛的睁开眼,看清眼前之人后,呆了片刻,惊呼道:

  “父亲,您缘何在此?”

  父亲?辰光看着唐僧呵呵轻笑:“唐僧,看仔细点,我可不是你爹。”

  听得此话,唐僧果然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下,才发觉眼前之人猛一看像陈光蕊,但却不是。于是自知失礼,连忙起身拱手作揖,连道:

  “罪过罪过,这位施主长得与家父实在相似,因此误以为施主乃是家中老父,是贫僧失礼了,还请施主恕贫僧无心之罪。”

  低下头的唐僧,心里很是震惊,确定眼前之人绝非凡俗,否则,如何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到这寝宫里?但他这一路见过不少神仙妖怪,一个个的神通广大,于是也见怪不怪,表面不露声色。

  这一套一套的,听得辰光忒难受,于是摆摆手,快人快语:“行了行了,别扯这没用的,唐僧,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爹已经死了。”

  唐僧大惊,不可置信道:“施主莫要乱说,贫僧西行时,老父岁不至五十,身体健朗归乡隐居,如今才四个年头过去,怎的故去?”

  他这惊,并不是装的,因为确认辰光非凡俗,而他作为天地间仅有的一只金蝉转世,灵觉何等敏锐?感觉到辰光身上没有丝毫煞气,想来不是什么妖孽,并且,他直觉辰光并无丝毫虚掩,那么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他有些恍惚起来,想不通身体那么健康的父亲,怎么就去世了?

  辰光却不理他,目光灼灼直视唐僧,自顾说道:

  “还有,你爹死前,让我告诉你,你应该姓刘,不姓陈!”

  姓刘,不姓陈?这话,如天雷加身,唐僧一屁股瘫坐地上,目光呆呆,心里瞬间乱如麻。

  想这唐僧年纪轻轻就能饱读佛经,在大唐力压诸多僧人成为水陆法会的主持,说明很聪明,他清楚的明白,若辰光说的是真的,那么……

  瘫坐地上的唐僧神色慌乱,使劲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施主莫要乱说,家父乃是陈光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呵呵,辰光嗤笑道:

  “事实就是,陈光蕊不是你爹,刘洪才是你的亲爹,所以,在洪江口,刘洪杀了陈光蕊,冒充江州州主,与你娘在江州和和美美过了十七年!”

  “你不信?那我给你分析分析!”辰光歪着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唐僧,沉吟片刻后说道:

  “先说说你娘温娇吧,贵为宰相之女,千金之躯,为何抛绣球招亲?因为你娘放荡成性,与刘洪私下鬼混,怀了身孕。如此丑事,你外公知道了当然雷霆大怒,然木已成舟,那刘洪虽有才华,但家世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外公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刚好,陈光蕊的出现,让事情有了转机。”

  辰光好整以暇,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陈光蕊虽然家世也不怎样,但可是状元郎啊,若有宰相提携,前途定是一片光明。所以,这绣球招亲就出现了。宰相之女嫁给状元郎,在外人看来也是一桩美谈。然而,你说宰相大人为什么那么急?温娇抛了绣球当天,就直接让他们成婚了?因为,你娘的肚子快藏不住了。更着急的是,这两人新婚燕尔的,第二天,陈光蕊就被任命江州州主了,还即刻上任?你说这是有多急?”

  唐僧此刻已经脸色发白,双目隐有血丝。辰光嘴角上扬,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直到洪江口,渡江时,陈光蕊在船上被冒充艄公的刘洪打死,而外界传闻,你娘本打算跳江自杀随陈光蕊而去,但却舍不下腹中胎儿,于是被迫从了刘洪。呵呵,好一个被迫!你算算时间,陈光蕊与你娘成婚,第二天直接赴任,走到洪江口时,怕是用不了十二天吧?而十二天时间,你娘却能确定自己有了身孕?”

  听到这里,唐僧已双目通红,脸色苍白难看异常。他虽是僧人,不知男女之事,但不代表不懂,这女子要确认自己有身孕,起码得一个月左右……

  真相,总是那样残酷。唐僧这里心如刀绞,却听辰光继续说道:

  “还有,更离谱的是,你娘与刘洪这个杀夫仇人,居然相安无事相处了十七年!十七年啊!她是宰相之女,刘洪任江州州主,时常应酬,不可能时时看着温娇,若这温娇有复仇之心,只需一封书信回长安,宰相大人调个几万兵马拿下刘洪不是轻而易举?再说,她与刘洪同床共枕十七年,若真有心害刘洪,这刘洪死一万次都不多。你说是吧?刘玄奘!”

  刘玄奘,三个字如神雷轰顶,瘫坐地上的唐僧无力的靠着女国王的凤床,双眼平视前方,眼中却没有丝毫焦距。

  由不得他不信,若非他是刘洪亲子,那么他有可能活着出生?就算活着出生了,那刘洪一根手指都能灭了他……

  以前,他还不明白,当他手刃仇人一家团聚的时候,温娇为何会决然自缢,而本该继续当江州州主的父亲陈光蕊,为何尚在中年便辞官归隐…

  现在,有了答案!

  他从小念佛,满腹佛经,更有一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的慈悲心肠。可如今,他突然知道,原来他不过是一个亲手杀死了亲生父亲,更是间接逼死了亲生母亲的大恶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唐僧疲累的呻吟着,眼角有晶莹滑落,细看之下,竟有淡淡的鲜红。

  血泪!

  “为什么?”辰光冷笑:

  “这就要问你的佛祖了。你应该听妖怪们说过,你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了你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对吧?可我告诉你,你其实是天地间唯一的一只金蝉,本是如来的二弟子。五百多年前那猴子大闹天宫偷盗蟠桃,蟠桃会自然没有了,而西方佛门的众神仙怎么办?没有了蟠桃,那么五百年一次的三灾九劫,有几个神仙能渡过?于是,他们就吃金蝉延劫,可金蝉就那么大,怎么够佛门四菩萨,八部天龙,五百罗汉,三千僧众吃呢?于是,就有了你九次转世,终于让佛门度过了难关。而你这次转世大唐,是因为如来要传经东土,所以你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才策划这一系列的事情!你道因为什么?因为你的佛祖不收有慈悲心肠的好人!他只收恶人!如那桀骜凶厉的孙悟空,在流沙河吃人度日的沙和尚,还有贪吃好色的猪八戒,哪一个心有慈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可能……为什么……”唐僧语无伦次,一脸茫然。什么佛祖,什么慈悲,这一刻都如轻烟一般,随时可烟消云散。

  女皇寝宫外,狂风呜咽,黑云压城,却无雷声更无雨,只是让满城笼罩着压抑。辗转难眠的,已经熟睡的人,都被这压抑的心绪惊醒,惊奇的望着窗外。

  “和尚,渴了吧,喝杯茶,清醒清醒……”辰光手拿一杯茶,递到了唐僧面前。

  唐僧早已六神无主,毫无防备就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那茶杯,则被他紧紧撰在手中,如撰着希望。

  辰光嘴角上扬,轻步退回黑暗里,安静的等待着暴风雨来临。他现在还不能走,否则鲲鹏之翼震起波动,让人发觉救下唐僧的话,一切都将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