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鼻涕虫，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张照片从哪儿来的？那两个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是不是经常跑到客人房间里去偷东西，这张照片是你偷来的？”
“这不是偷的，是那两个哥哥给我的。”小鼻涕虫说。
“他们为什么给你这张照片？”
“他们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照片上人另外一个人，就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小鼻涕虫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他。
“那你看见了什么？”他心里的不安加重了。
“我看见那两个哥哥被人杀了。”
小武立刻捂住小鼻涕虫的嘴，抬起头看了看旁边，见没有人注意，才慢慢松开手，并把她拉到怀里站好：“你亲眼看到的？是谁杀死了他们？”
“我没有亲眼看见。”小鼻涕虫倒一点儿也不害怕，一板一眼地回答，“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全身都是血，说有人要杀他们，他们快死了。”
“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
“那你是在哪儿见到他们的？”小武紧紧地盯着她，生怕这小孩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小鼻涕虫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在通往鬼市的那条小路上。”
“鬼市？”小武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跳，“在什么地方？”
小鼻涕虫立刻把脸一板：“你是外边来的，我不能把鬼市的事情告诉你。”
一看到她这副表情，小武真恨不得揪住她的小脖子把她吊起来打一顿。但是他忍住了，而且用比刚才更和颜悦色的口气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点儿别的？比如说，他们在村子里住的时候，经常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经常到后面的山里去。”这次小鼻涕虫倒是回答得很爽快，“而且有一次，他们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陶罐子，罐子里装着一个人。”
“人？是什么人？”
“我听别人说的，那是个死人，被埋在土里很久了，只有婴儿那么大小。”她说。
“那个陶罐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说他们后来好像要买什么机器，但是钱不够，就把这个罐子和死人一起卖了。”小鼻涕虫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客人在招呼她，赶紧应了一声，临走之前对小武说，“你可要答应我，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能让鲁鲁姑娘知道，否则她会让我滚蛋的。”
“好吧，我答应你。”他点了点头。
看着小鼻涕虫远远跑开的背影，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这两个学生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钱，所以他们的被杀完全不可能是被谋财害命；那么，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难道，与他们在山里发现的事情有关？
2
第二天一早，小武他们正在四仰八叉地睡着大觉，突然听到小鼻涕虫在楼下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被抓走了！有人被抓走了！”
这声音一路不停地冲到了楼上，很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还在叫：“快醒醒！快醒醒！那个姐姐被抓走了！”
“谁被抓走了？”也许是有点儿高原反应，洪力觉得头晕得厉害，翻了个身，人却还在床上赖着。
“就是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姐姐！”
这一下三个人全起来了：“什么人把她抓走的？为什么抓她？”
“是法师！法师说她是巴姆！”
“巴……姆？”胡子刘愕然，“那是什么玩意儿？”
“‘巴姆’是对女鬼的称呼！”小鼻涕虫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也难以相信那个姐姐居然是女鬼。
“他们往什么地方去了？”小武赶紧穿衣服下床。
“往村子东边。”
“我们去追！”小武站起来挥了一下手，背影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在村外往东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小武、洪力还有胡子刘三个人终于见到了那支看起来挺浩荡的队伍——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他们身上披着山羊皮，看起来不怎么像法师的随从，倒有点儿像打猎的。队伍中间有一个像辇一样的东西，里面坐着的人大概就是法师。
洪力眼尖，一眼就看到队伍中央有两匹马，马背上挂着两个一动不动、手脚都被绑住的女人，其中一个就是花凄凄，另一个却不认识。
“花凄凄！”他大叫了一声，立刻蹿过去，拦在队伍边上。
但是花凄凄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垂着头，脸上浮着一种烟灰一样的颜色，嘴角挂着几丝没吐干净的黄沫子，浑身软绵绵的。看这个样子，像是中毒了。
洪力光想着花凄凄的安危，但是他忘了一件事：这支队伍是来抓女鬼的。
所以，就在他的身子刚贴近队伍边缘的时候，一把雪亮的藏刀就横在了他胸前，差点儿伤到他。同时，一个壮汉铁青着脸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
但是洪力根本听不懂藏语，只好用眼睛瞟了瞟随后跟过来的小武，问：“喂，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如果我们敢冒犯法师，就对我们不客气。”小武一把拉住他，“别冲动。”
“那你快跟他解释解释，我们并不是要冒犯法师，是来救朋友……”
“这跟冒犯法师没什么两样！”小武打断他的话，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支队伍，尤其是壮汉手上那把雪亮的藏刀，心里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你别忘了，女鬼可是由法师指定的。你却说女鬼不是女鬼，那不就是在冒犯法师的权威吗？”
“那怎么办？”
“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好像不是抓个女鬼那么简单。”小武说着，用藏语冲那个大汉回了句，“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别误会。只想问问你们，马背上的那两个女人，犯了什么罪？”
“她们是巴姆。”大汉咬着牙。
“你们确信没有搞错？”小武打量着他，眼睛冲他身后瞟了瞟，“那个女人，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昨天才刚刚进藏，怎么就成了女鬼？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成了女鬼的同伙，应该被一起抓起来？”
“你敢怀疑法师！”大汉脸上的肌肉难看地抽了抽，刷地反手将那把刀向小武的脸上削去。
小武赶紧将腰向后一倒，然后抬脚踢在大汉的手腕处，紧接着拉住洪力向后错开，使得那个大汉一时半会儿来不及反扑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武冷冷地问。
“我们是法师的人，来捉拿巴姆。”大汉没想到这个瘦小子身手这么好，也有点儿吃惊，收敛了一下刚才的嚣张。
“你们的法师是哪里来的？我记得听人说过，只有萨迦法王才有资格指认‘巴姆’。如果不是法王的人想要捉拿‘巴姆’，就必须有法王亲签的文书。”小武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虽然这是你们的地盘，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在我们那里，从来没有把人指认为鬼的事。我们是来做客的，你们无权带走我们的朋友，就算她真是鬼，也不归你们管。”
“找死。”大汉沉着脸吐出这两个字后，腰一顿，做出了要打的姿势。
就在这时，从那顶挂着帐子的辇里面伸出一只手，这只手上握着一个法铃，就这么轻轻一摇，大汉就像得到了指令，立刻乖乖地返回队伍当中，手一挥，队伍就又开始向前挪动，没有人再理会近在咫尺的这三个外地人，就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似的。
“靠！这就走了？居然把咱们晾在这儿了？”胡子刘一看这架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撸袖子，咋咋呼呼地又想冲过去。
“你如果还想活命，就闭上你的捣粪嘴。”小武拉住他，“你没有看到吗，他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因为他们有足够藐视我们的底气，所以才会这样扬长而去。很明显，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那两个女鬼送去该送的地方。如果你现在一定要跟他们讨个道理，那我看咱们三个人也会被当成男鬼抓走。”
“那现在怎么办？不管老花了？”胡子刘立刻瞪起了牛眼。
“不是不管，而是换种方法管。”洪力已经明白了小武的意思，“只要知道他们把这两个女的送到哪儿，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救人。放心吧，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们的。”
“原来是这样。”胡子刘茅塞顿开，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跟花凄凄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啊？大清早的，老花怎么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说不定是她的同伙。”小武歪了歪嘴角，“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鲁鲁姑娘，她可是这里的地头蛇。我们赶紧回酒馆，她一定知道这伙儿人是从哪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