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清连山安德园。r
白色的花圈从大堂蜿蜒到堂外的阶梯,哀乐婉转悠长,从大堂里屋潺潺而出,飘扬至天际。r
小雨淅淅沥沥缠绵不休,平添了这满堂的悲戚,所有的人清一色黑色礼服,庄严肃穆的脸上是凄楚的表情,没有人去辨别这份感情的真伪,只是默默地低头哀悼。r
“师傅!就在这里停!就到这里!”r
短发的女人惊慌一声喊,震得前排的司机匆忙急刹车,车在坡路上划出黑色的油印。r
女人看了看打表,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钞票递上去,眉心微颦,心想这才多久,物价又上升了这么多,从机场到这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要五十大洋。r
司机稍有不解,看后排的乘客整理微乱的发丝。r
“小姐,你不是去参加葬礼的吗?”r
安德园就在前面,明明可以再坐五分钟到园子门口的。r
她尴尬一笑,已经打理好自己,拉住了车门。r
“我有点晕车,想走几步,清醒清醒。”r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除了一束白菊花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外面在下雨。r
“小姐,外面在下雨,你这样会淋湿的。”r
都坚持到这里了,多坐两分钟也不会出事吧,他开车的技术这么好,很少有乘客晕车的。r
女人又是尴尬地笑,似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缠人的出租车司机,哪个司机不是希望多跑几趟。r
“没关系,只有几步路,雨那么小,不会淋湿的。”r
她环住花束弯身下车,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门,留得司机愣着倒有几分闷闷不乐。r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在那过膝的长风衣上,一点儿一点儿很快浸染开去,没几步,整件衣服就像刚从洗衣机里拎起来,她走得不紧不慢,和身旁疾驰而过的高级轿车相比,显得是来参加下一场葬礼的。r
哀乐传至耳际,顺着雨丝刮过脸盘,睫毛上成串的细水粒,稍稍一抖就簌簌往下掉,比雨滴还偌大几倍,眸子上裹着一层氤氲的水汽,分不清是小雨所致还是眼泪。r
滴滴、滴滴。r
身后的喇叭声好似故意责难,女人扭身,让到一边,几乎贴靠在路边的常青树上,直到那奔驰傲气驶过才继续提步往前走。r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女人的步子变得更加缓慢,细细看还有几分紊乱,雨丝在她的短发上蒙起一层揉碎的珍珠,颗颗晶莹,让人禁不住想到甜腻这个词语。r
唏嘘的口哨声在身侧响起,黑色的宝马730停在腿边。r
“小姐,载你一程呗!”r
女人颦眉,明知道只有几步还这样挑衅,浪荡男人。r
“唉,最近人气比股票下跌得厉害呀!”r
妖媚的男人并没有退宿,反而有迎难而上的趋势,整片的车窗都被摇下。r
女人警惕地侧头看车主,只瞅了一眼,做贼般扭过头,加快了前行的脚步。r
男人长长叹一口气,无趣地摇下车窗,这年头花样美男都混不走了。r
嗖嗖两声,宝马风驰电掣地飞走。r
女人再次停住脚,呆滞地站在原地,抬眼看不远处的安德园,清瘦的小脸上,那眸子分明已经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