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世上再也没有文浚源此人,有的只是大难法师。”声音清浅,毫无波澜。r
男子发出一声冷笑,随即面露痛楚之色,以手护腹,微微蜷起上半身,喘息半晌,才低低道:“好一个大难,佛门子弟、得道高僧,也在沧江两岸烧杀抢掠,诸恶不避!”r
“陛下明明知道,他避不了……”r
“他避不了,全是因为朕,你是这个意思吗?”男子声音变低,听起来阴森森的,煞是可怕。r
“臣妾不敢!”养珠慢慢屈膝跪下,意态从容,竟没有半点畏惧神色。r
前倾身体,展开鸦青色衣袖覆在她纤细的背上,在养珠看不到的角度,男子脸上瞬时出现哀戚之色,垂头似乎想在她鬓边印下一吻,却又硬生生停住,另一只手伸到女子面前,意兴阑珊地叹道:“朕留了这么些年,也该物归原主了……”r
养珠下意识地接过,手中握着的,是一段月白色腰带,青缎滚边,一首一尾绣着两只青色凤蝶,显然时日已久,月白色丝绸已有些泛黄,一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女子,在这刻双眼被泪水模糊,缓缓抬头望着男子:“陛下……”r
编贝般的玉齿咬住下唇,略微迟疑,又颤抖着低唤了一声:“宝倌……”r
听到这声温婉的轻唤,再也没法压抑自己的情绪,男子猛然俯身,将她用力抱在怀里,长信灯影光闪动,鸦青色广袖长衫下坚实的躯体在倏倏发抖,齿缝间发出近乎凄厉的低吟:“养珠,你恨我么?”r
女子任他拥在怀里,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声音空灵:“恨吗?大概是恨的吧!”r
“人生百年,千古世情,不外乎怨憎会、爱别离,若是不恨你,也不能和你相伴这么些年……”r
男子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微微推开,灯下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绝望,眼眶微红,一字一句,像是在说着刻入髓骨的誓言:“若是回到十五年前,一切能够重来,我绝不会、绝不会叫你爱上别人!”r
这一场晦明与春秋,错付了流离年,缭乱了锦绣心。r
远处秋谈的锦心调,已经唱到第二遍的尾声,清歌在风中隐隐约约、明灭不定,就像在高广冷清的丹宸殿藻井之上,撒下了漫天星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