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大概有人听见宫门前的动静,朱阁门吱呀一响,炽书出现在门前,他脸色极为疲倦,眼底满布血丝,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怔住,瞬间脸上转换了好几种表情,有惊异、有烦扰,还有某种说不出的郁结。r
苏浅举步走上前,轻声道:“陛下还好吗?”r
她看见炽书脸上顿时紧绷起来,侧身走出正殿门外,挡住了她的去路:“有劳你费心,陛下不想见你!”r
定睛望着炽书,他的个性之中,虽有几分薛琅琊式的骄纵傲慢,却极度忠诚,决不会假传他的意志,看来宝倌是真得不愿意再与自己相见,心中百味杂阵,脸上却绽开淡淡笑意:“不妨,我住偏殿!”r
前一夜下了鹅毛大雪,第二日翌晨,整个丹宸殿前,楼阁松枫堆银撒玉,恍若仙境,不似人间。r
可是炽书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正殿没有烧起地龙,雪夜里冷得尤如冰窟,薛琅玑虽然每日会送入饭食,可是却并没有送来木炭,只要能保全薛琅琊的性命,显然并不在乎他多吃些苦头。r
炽书侧立在长窗边,从朱棂缝隙中悄悄看着庭中的苏浅,正持着竹帚一路扫来,由宫门直到正殿阶下,她仍穿着入宫时的短襦罗裙,步姿摇曳,意态从容,像在雪地中绽开了一朵青莲花。r
“她在做什么?”身后重重深帷中,传来嘶哑暗淡的男声。r
炽书急忙从长窗边回转身,弓身回话:“她在扫雪!”略一沉默,又小心地道:“这几日她天天都会清扫宫门到正殿前的御道,然后默默来回走两个时辰,好像在想什么令她为难的事……”r
帷中寂然无声,良久才听见薛琅琊缓声道:“打开长窗,帮朕束紧腰甲!”r
炽书脸色骤变,声音颤抖,竟然有几分哀恳之意:“陛下……”r
他听见帐中男子声音越来越低沉:“朕必须……让她安心!”r
苏浅扫到正殿的朱阁门前,回头看去,白茫茫的深庭广院中,一丈余宽的青石御道上没有彻底清扫干净,仍蒙着沙土般一层薄雪,星眸凝重而坚定,回转头挥起竹帚,她要扫出青石褚砖、龙凤御道。r
宝倌一定会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