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琊一向饮食清简,可这天也发现颇不寻常,菜品简单也就罢了,份量都极少,一只巴掌大的刻丝珐琅碗内,莼菜芙蓉羹只浅浅盖过碗底,举箸未动,眉头已皱了起来。r
侍立在一旁的炽书解释道:“精厨那边以为王爷今日公事烦忙,不会回府用饭,因此没有开灶。”r
心中一动,府中精厨只负责自己与苏浅的饮食,冷眼望着炽书,见他垂眉敛目,毫无异状,以小时候的经验来看,他越是这样悻悻作态,就越是有古怪。r
“谁吩咐精厨不用开灶?”r
炽书神情愈加无辜:“绿带……”r
心下雪然,绿带负责苏浅每日的饮食,看来那个女人是要绝食明志了?薛琅琊砰一声搁了象牙箸,冷笑许久,缓缓道:“很好!很好!”r
炽书不抬头,只是感到长庚王倏地立起身,拂袖而去,暗自长吁一口气,十几年朝夕相处,炽书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明,王爷折磨她,其实就是在折磨自己。r
走进经纬堂时,本是挟了一肚火气,看见榻上静卧的女子,却觉得胸膛中的怒气慢慢消逝于无形。r
苏浅向里侧卧,流云般的裙摆垂落在蹬前,一只细瘦的纤手搁在腰间,来回玩弄衣带,宽袖褪到肘下,露出腕间石青丝线和火焰般的五粒珊瑚珠,青白红交映,色泽说不出来的妖异。r
空阔的寝间,回响着她耳语般的低声呢喃,凝神听了许久,才断续听懂几句:……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r
怔了许久,薛琅琊冷然道:“养珠精研佛法,或许能告诉我,什么叫八苦?”r
苏浅背部一僵,半晌才淡淡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r
“若只有我一人‘求不得’,你们谁也别想团圆美满!”略一沉吟,薛琅琊语声蛮横阴沉。r
他看着女子转过头来,清瘦脸庞皎如明月,眸光却十分宁定:“若是苦求不得,多半因为你要的东西,根本不属于你……”r
怒极反笑:“养珠这么说,未免言之过早!”r
“定时用膳,让我开心一点!明日或许我会考虑带上你,去送他一程!”飘然出了寝间,身后留下冷冷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