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低头看见自己的手,仍与宝倌紧紧相握,两只手掌同样冰冷僵硬,像毫无生气的两块顽石。r
缓缓跪在足蹬前,半仰着脸看他,全身颤抖、彷徨无措:“宝倌,他在说什么?”r
薛琅琊静静凝视她,半晌才缓声道:“在天峪,我身中五支影箭连弩,回营向雁风为我疗伤,取出四支,最后一支被他深深折断在体内,炽书一刀斩断他双臂时,已经迟了……”r
女子的双眼,在一瞬间神采尽失,呆滞而空洞:“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的身份……”r
薛琅琊环拥住她恍若无物的身体,闭目叹息:“世间万事,因果不虚,避又能避到几时?”略停,又疲倦地柔声道:“养珠不要怪自己,我向来就是个赌徒,这一次,只是赌输了而已……”r
体内松脂断箭,每走一步便会加速逼近心脏,只能终日静卧在罗汉榻上,等待死亡。r
靠束紧腰间牛皮护甲,才能挺直身体,维持外表的安然无恙。r
千疮百孔、行将就木,仍日日移步到长窗前冷眼相看,让她心安、推她远离。r
从来都是这样啊……养珠,信你所信之人,行你欲行之事!r
朱扉开着,可以看见浓墨般的夜空里,飘银扯絮、连绵不绝,正殿前清扫过的御道重新被白雪掩埋,整个世界是那么安静,像寂灭与死亡!r
高广空阔的丹宸殿中,响起女子的凝声抽泣,拼命压抑却哀痛欲绝,返手揽住男子的腰,一点点用力,一点点收紧,似乎是怕他化成青烟,瞬息就失去踪迹!r
终于还是欠了他的,而且此生此世,再也没有机会偿清……r
猛然抬起脸,星眸通红,急切又绝望地轻唤:“宝倌,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不是说过,最后见到的人,来世会比较容易找到?下一辈子我认得你,我只等着你!”r
薛琅琊俊朗的脸庞已成死灰,双目仍然低阖着,不愿睁开:“不!”r
似乎已经耗尽力气,男子垂头在她肩上,拥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无力,隔着绉纱亵衣,掌心渐渐冰冷,声音淡入空气里:“下辈子,我唯愿……不要再遇见你……”r
虚空中浮现秋谈的脸,与他渐渐重合,两个声音一同回响在耳边,百无聊赖、意态萧瑟:今生未竟,来世何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