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色大变,冠玉般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颤声道:“我……我去叫文墟叔叔!”r
“阿洛!”男子低低呼唤,声若游丝:“不相干的……只是想起一些旧事。”r
那一年,在苍原上策马飞弛时,听见她清越歌喉,和着哀茄,正是在唱这首西都引,仿佛又看见她穿着缥绿胡服,脸上是足以照亮黑夜的明媚笑容,向自己飞奔而来:“浚源哥哥!”r
心中尤如万刀齐割,痛楚翻涌漫延,一股热流势不可挡,冲上额后、鼻间,只是眼眶始终那样干涸……原来世间有一种痛,叫作欲哭无泪、欲叫无声!r
终究是没有心思,再考教绥洛的八门生化、奇门遁甲,远处那个小牧童的歌声也已沉寂下去,海西草原上,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辚辚车声。r
文墟和司凤已在斡罗河畔扎好营帐,用生铁器皿和丝绸向牧民换了食物与牛羊。r
这七年来他们为了治愈文浚源旧年的剑创,跋山涉水、四处流浪,只要哪里传闻有圣手名医,便会走去哪里,文浚源不阻止也不鼓励,事实上,自从丹宸殿前,两人拼死将他从火场中抢出来后,便极少再听见他开口说话。r
传说斡罗河畔有位著名的巫医,手段高明,几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一行人不远千里出关西行,可是还在中途,文浚源便已虚弱得无法走路。r
这夜,绥洛和文浚源同帐,他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也看出,亚父被那首歌触动了心事,除了在羊车上口吐紫血,还在榻上辗转了大半夜。r
提心吊胆倾听亚父那边的动静,直到他呼息渐匀,绥洛刚陷入浅眠,突然听见熟悉的细弱歌声,清朗童稚,居然又是唱得那首西都引!r
机伶伶从昏睡中惊醒,蹑手蹑脚地披衣下床,绥洛溜出帐的时候,憋了满肚子火气,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惹亚父吐血的小混蛋!r
东方已浮出淡淡的灰白色,斡罗河流水清浅,倒映天色,一片苍青。r
河畔立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身穿绣有荻花的粉红色缎袍,头发结成两条辫子,发梢坠着两个杏核大小的珍珠,雪白小手扬着长鞭,有一句没一句地唱西都引:r
城郭为墟人改代,但有故园明月在。临川荒冢多权贵,蛾眉曼睩作飞灰……r
虽然词意苍凉,可被她用又甜又软的童音唱出来,着实令人胸臆舒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