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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绝(13)


苏浅顾不上答话,转身出门,在宫女簇拥下疾步走向琢阳宫正门,刚到门前,便看见数名羽林卫正架着一个衣冠不整、鬓发散乱的女子向阶下拖去,身后跟着五六岁大的锦衣小童,一边扯着羽林卫的衣袖拼力扭打,一边尖声嘶喊:“放开我母后!”r

“住手!”苏浅秀眉紧蹙:“你们怎能对太后如此无礼!”r

羽林卫一怔,孙太后已挣开身体,循着声音,手足并用爬到苏浅身边,一把抱住她的双膝,放声号啕:“贵人、贵人……求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救救上皇吧!”r

望着原本也算个清秀佳人的孙太后,苍黄的脸上涕泪泗流,乱发中掩着灰暗的双眸,混沌无光,已经没有焦点,背上起了一阵寒栗,她这样每日求、每日哭,竟然已经哭瞎了眼睛!r

“陛下有严令,不能放她走近琢阳宫三丈内,惊扰了皇后凤驾……”孟青岚不知何时已走到身后,轻声说:“羽林卫怕受重罚,也难怪他们会失了礼仪规矩!”r

苏浅僵立许久才发出一声长叹,缓缓蹲下身体,为孙太后整理衣带、理顺鬓发,柔声细语:“咱们后宫女眷,身若浮萍、不由自主,谁能帮得了谁呢?”缓缓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去求俞药!”r

立起身时,看见数步外立着的薛琮玺,不满六岁的男童,锦衣撕裂,双拳紧握,满脸灰尘汗水,像匹小狼般恶狠狠扫视面前众人,似乎要扑上来生吞活剥了他们。r

心中暗暗叹息,孙皇后生性软弱、难当大任,自刘檀林薨后,支撑薛琅玑的势力已经彻底瓦解,再也没人能够庇佑这个孩子,随失势的母后移居被称为“东庑”的冷宫废苑,由锦衣玉食突然变得穷途末路,这颗尚未明白事理的童心之中,装有多少仇恨和耻辱?只怕谁也没办法猜到。r

遣了琢阳宫的两名宫女相陪,好让羽林卫再也不敢无礼,送孙太后母子回了栖身的东庑,转头看见,孟青岚盯着自己的眼中,情绪纷杂,有几分难以捉摸。r

南楚大儒俞药年纪已七十有余,薛琅琊十四岁起蒙他传道授业解惑,自乌府、五郡直到青阙城,十余年相伴左右,既是恩师也是幕僚,大概只有他,才能影响武帝的决定,苏浅暗自寄希望于品性刚直的俞药,能够帮到东庑那对可怜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