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黯然的神情下,狸渡慢慢起身,漫不经心道:“为什么你们不怀疑是我的好姐姐做的呢。”
单凭一张脸就指定是她犯案,不是太可笑了吗?况且,这世上不单单只有这么一张脸啊?要知道,仿造一张脸也没有什么难度的。
“这绝对不可能!”邹席下意识便迅速出口否决,态度坚决得令人心寒。
那双收拢着身上貂裘大衣的细手顿了顿,下一秒又恢复成毫无在意的样子,狸渡脸色白了一瞬,内心不可遏制地涌现一股失望——
果然啊,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是为了履行与她的好姐姐的一个承诺吧,可这么多年来的情分在这一瞬间被毫不留情地否决掉,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疼呢。
她的好姐姐到底要亲手一一打碎她多少东西才肯停手呢?
接收了这具身体,狸渡也避不可免地接收了原主的一些情绪,比如先前对尚钰疯狂的执念,再如如今对竹马之邹席的深厚友谊。
“你那么激动干嘛?”狸渡拢了拢领口,感受着大衣传来的阵阵温暖,发寒不止的心口也稍稍回暖些,回想着师父大人为自己披上衣服时的温暖神情,那股寒意终于还是褪了下去。
别人的竹马——原主的竹马,既然你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好姐姐,那么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噢。
如同深海般湛蓝幽冷的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邹席摸了摸脑后不复存在的冷汗,心中疑问阵阵:怎么感觉失踪后的青梅变得如此陌生呢?竟令他觉得有些…可怕。
下一秒,神情高深莫测的狸渡再现了她的一贯表情,笑靥如花的面容如同一张面具,让人无法窥透。
“带我去看看现场吧,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个凶残法了呢~”话罢,率先提起裙摆,刚要跨出门便迎上一身形匆忙的少年,他衣衫不整,面色急切,看上去赶得很急。
少年声音轻轻柔柔,仿佛一股春风瞬间将她暴动的心安抚住,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尚钰坚定的话语响起,充满执拗。
“不会是姐姐做的。不要抓走姐姐。”
狸渡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将他紊乱的衣领翻好,眼中欣慰一闪而过:还好,她终究不是一个人。在全天下讨伐她,指责她,要裁决她时,还有一位傻少年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此时此刻,原先抱着可有可无将少年当作“弟弟”心理的狸渡内心因少年微微触动,真正将少年划为自家人。
“南阳世子,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啊,即使你得尽圣上宠爱,但面对神情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少年,一向心硬如铁的神捕大人迟疑了,话开了头却不忍心说下去。
“谁敢逮捕姐姐,我就杀死他!”尚钰恶狠狠地开口,那满是稚气的话语让人忍俊不禁,然主人无焦距的眸子闪过的凶残却显示了主人的言出必行。
“老夫敢!”远远的,从客栈外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地面纷纷颤抖三下,来人步伐沉稳地,面色黑沉走进客栈。
楼下喝茶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形魁梧的中年大叔脚步生风地跨上了楼梯,周身上下散发的王霸之气(大雾)无人敢掠其锋芒。
身后跟随着一队装备整齐的禁卫军,男人气势汹汹破了门,引得围观好戏的众人伸长了脖子,皆好奇地盯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圣上竟然动用了我们的齐大将军吗?!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嘲讽带刺的语气饶是瞎子也听出了其中的不满,邹席掩下心中滋生的不满,幽幽道。
齐盛,乃为当朝开国元帅,手握十万兵权,一生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前些日子因击退蛮夷进攻而回朝受赏,圣上动用他来逮捕仅是嫌疑人的狸渡,不是在诏告天下人,狸渡就是那个杀人犯吗?!
国字脸长相的男人用着凶狠的表情盯着与他笑眯眯对视的女子,对视几秒后突兀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短小的胡须,笑得极为开怀:“哈哈,真不愧是狸冽的女儿,有他一半的气度。可惜了可惜…”
敛起笑容,那双浑浊的鹰目中闪过精明,他向后招了招,立即有人送上一副枷锁。
掂了掂手中沉重的锁链,齐盛沉着一张脸,用着像是在问天气如何的语气随意道:“念你是老夫旧友的女儿,给你两个选择,是自己与老夫走,还是戴上这个乖乖和我走。”
“齐叔叔——”一旁的少年从来人现身开始便偃息旗鼓了,任谁从小到大被强悍如齐盛收拾过也乖巧得如同兔子,说起铁血无情,这齐盛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但是由着他要将狸渡带走,饶是再怕再畏惧也忍不住开了口,尚钰可怜兮兮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内心对齐盛的惧意和对狸渡的忧心相互交织,霎时乱成了一片。
“胡闹!”齐盛大呼一声怒斥分不清轻重的土豪兔,铁汉脸庞微不可见地划过一抹不忍。
狸渡轻轻将挡在身前的土豪兔拉回身后,仍是笑眯眯着,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变色,即使是即将锒铛入狱。
“我选择…第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