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苏府,玩的开心吗?你外祖母可说了什么?”
方如萱回到王府时,已是晚膳后,恰逢府内众人给苏媛请安的时候,苏媛看着神色如常的方如萱问道。
方如萱摇了摇头,“不过都是些平日的琐碎罢了。外祖母问我都吃了什么,每季领到的都是什么衣料,还问我,江北时积攒下来的首饰都没了,现如今有没有新的。”
柏氏这样问方如萱,摆明了就是不信任苏媛,生怕她苛待了自己的外孙女。
而方如萱当着吴侧妃和沈妃的面儿说出来,也等同于是狠狠的扇了苏媛一巴掌,苏媛气的脸都白了,恨自己不该多嘴问她,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笑了笑道:“大夫人为人细致,多年来没见外孙女,唠叨几句,也是应该的。”
方如萱乖巧的笑了笑。
一旁的方如玉心内颇是不忿,可碍于在人前,也不好说出什么,只狠狠的瞪了方如萱一眼。
方如慧不阴不阳的刺道:“今日去苏府,不知六妹妹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也没什么……”
方如萱耸了耸肩,“外祖母请了花容阁的师父给我裁制了五六身新衣裙,还给了我一盒珍珠,让我磨成粉敷面。”
奚落的笑容挂在脸上还未褪去,在听到了方如萱的后半句话后,就那么变成了气愤,方如慧正要开口,袖子便被方如桦拉住了。
“有母亲撑腰,就让她逞会儿口舌,那些东西日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五妹妹稍安勿躁。”
方如桦凑在方如慧耳边低声说道。
想到从前在江北王府时,方如萱没少吃瘪,自己看中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得不到一说,方如慧心中意平,轻呼了一口气。
第二日,歇了午觉起身,方如萱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看书,便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
刚起身,便听到了丫鬟请安的声音,方如桦和方如慧来了。
似是猜到她们会来,方如萱脸上丝毫不诧异,迎进了二人,吩咐了苏叶和丁香上茶。
上好的雨前龙井,馨香扑鼻的桂花糕,一看便不是王府里的东西,方如慧虽小口吃着,却觉得嘴巴里都是酸涩的味道。
吃了一半,方如慧就将手里的半块点心丢在了点心碟子里,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方如萱道:“六妹妹莫非忘了什么事儿?”
方如萱一脸不解,“还请五姐姐提醒。”
“上个月五妹妹生辰,六妹妹的生辰礼物,可到现在还没送呢。”
方如桦浅笑着说道。
方如慧的生辰是二月初八,那段时日,方如玉和邱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苏媛心情不好,整个王府也静悄悄的,便没人提起方如慧生辰的事情,虽然苏媛哄着她说过些日子补办,可到底不是什么整生辰,过了就过了,事后再无人提及。
这会儿提起,想来是这几日见柏氏给了方如萱好多好东西,方如慧眼热,便寻了这么一个借口。
方如萱笑着问方如桦,“不知四姐姐送了什么?我比照四姐姐就好。”
不等方如桦回答,方如慧抢着说道:“四姐送了我一对玉镯子和一根玛瑙簪子。”
方如萱似是在回忆什么,抬头看着方如桦问道:“可是我母妃送给四姐姐的那对玉镯子?”
方如桦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方如慧,方迟疑着点了点头。
神情有些微微的难过,方如萱祈求的看着方如慧道:“五姐姐,我拿我那只赤金凤簪跟你换那对玉镯子,可好?”
见方如慧犹豫着不说话,方如萱继续说道:“我要送的生辰礼物,到时候随姐姐挑,我绝无二话。我手里如今也没有什么母亲留下的东西了,那对玉镯子是母亲戴过的,我想换回来,可以吗?”
被方如萱那句“随她挑”说的心动,方如慧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方如桦却有些不高兴了,只不过,那丝不虞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方如慧回头看着方如桦道:“四姐姐,既然你已经送了给我,便是我的了,我和六妹妹交换,你不会有意见吧?”
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算计的狡黠,还有显而易见的窃喜,方如桦深呼了一口气笑道:“五妹妹喜欢便好。”
满意的笑了笑,方如慧回头看着方如萱道:“六妹妹,一会儿我便让人给你送来。”
“既如此,五姐姐稍候……”
眼见方如桦撇过头不愿意搭理自己和方如慧了,方如萱笑盈盈的起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儿,捧出了一个红木匣子。
匣子打开,金光四射,映衬着嵌在簪子珠花上的宝石也熠熠生辉,方如慧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四姐姐送了我两样东西呢,那你也要送两样,对不对?”
方如慧贪婪的看了一眼那匣子,抬眼跟方如萱确定道。
见方如萱肯定的点了点头,方如慧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到了方如萱身边,在那匣子里翻找起来。
方如慧刚拿起一只玲珑翡翠的流苏,一旁,苏叶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可是十六公主赏的,回头问起来,可不好回答。”
方如慧讪讪的放了回去。
再拿起一对富贵双喜嵌了红宝石的赤金步摇,丁香又惊呼,“那可是前几日太后娘娘赏的,五小姐选别的吧。”
羊脂缠花玉佩,皇上赏的。
赤金雕花璎珞,林贵妃赏的
每拿起一件东西,都是这位贵人赏的,那位主子赏的,最后,方如慧只选了一对珊瑚手串,和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
“六妹妹,你是故意的吧?”
眼看着那些好东西一件件的从自己手里经过,却不能归自己所有,方如慧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方如萱。
方如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五姐姐知道的,我从前那些东西,都被官兵抄走,再要不回来了。这些,还是过年时宫里的贵人们赏的,要不然,我哪儿还有东西能给姐姐做生辰礼物?”
方如慧气急,起身就走,身后,传来了方如萱慢悠悠的提醒声,“五姐姐,赤金凤簪已经给姐姐了,一会儿,记得把我母亲的那对玉镯子送来。”
答了句“知道了”,方如慧头也不回的出了漱玉轩,身后,方如萱笑的像只小狐狸。
气鼓鼓回到东配殿的方如桦,找出那对玉镯子和一根玛瑙簪子,甩在丫鬟手里吩咐她送去给方如慧,转而,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吴侧妃。
“六丫头比你还小两岁呢,就这么会算计,长大了还怎么了得?”
吴侧妃轻声叹道。
方如桦不做声,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春景,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一转眼,便到了四月。
清明将至,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各自商议着要去哪个庙里或是庵堂里上香,逸馨殿里,苏媛看着吴侧妃和苏媛道:“出了城门往东二十里有座五华山,山上有座宁华庵,虽远些,可胜在清静,到了那日,咱们去宁华庵祈福,可好?”
吴侧妃向来唯苏媛马首是瞻,沈妃又从来不生事,两人都点头称好,座下,方如萱开口说道:“清明那日,我想去白云寺,祈福之后为母亲点一盏长明灯,请王妃许可。”
话说的恭敬,可苏媛知道,若是她不同意,明日祁王回来,方如萱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沉默了一会儿,苏媛轻叹,“姐姐去了也有近四年了,既如此,那咱们便去白云寺吧,也尽一份心意。”
方如玉的眼睛,带刺一般瞪着方如萱。
宁华庵的姻缘签极灵验,京城里适龄的大家闺秀,都去那儿求过签文,据说都能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方如玉认定,方如萱是故意的,存心要搅了她的好姻缘。
一旁,吴侧妃和方如桦心中暗喜。
第二日,祁王和方正浚父子二人从西北大营回来,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用了午膳,晚膳过后,苏媛欲语还休,未等她开口,吴侧妃柔声道:“王爷,妾身有几句话想和王爷说。”
说罢,吴侧妃还看了方如桦一眼,方如桦娇羞低头。
祁王点了点头。
苏媛放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攥着帕子,吴侧妃脸颊带笑,像是害羞了一般再未抬头,膳后,跟着祁王回了西配殿。
一整夜,苏媛辗转难眠,一想到吴侧妃在祁王身下辗转承欢,心中便有无穷的怒火。
第二日一早,苏媛捂着胸口不愿起身。
听到脚步声,她蹙着眉头做西子捧心状,秋彤一脸难色的进来回话:“王妃,王爷卯时便起身,和大公子出城回营了。”
逸馨殿晨起的请安,取消了,传话的人说,王妃偶感不适。
一转眼到了清明当日,王府里,几辆马车缓缓驶出,很快便出了城到了白云寺山脚下。
早已有王府的侍卫清了山路,苏媛带着一众人缓步上行,到了山顶。
大殿里,晨钟阵阵响起,一座座佛像显得愈发庄严肃穆。
跪在菩萨面前,方如萱低声拜道:“菩萨保佑,那些陷害过母亲的人,生前遭到报应,死后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吧嗒”一声,方如玉手里的三根香,掉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