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邦西部辖区孤放城sc102编号区域第6号军备后勤处sc-fz-061-56号仓库地下十八层。
灰色钢铁墙壁上遍布这如同蛛网一般淡蓝色的电子线路，一排排镶嵌在天花板以及地板里的照明灯将两个足球场大小的仓库照射的如同白昼，数十台造型笨拙的第二代机甲的外部装甲都已经被拆得一干二净，乐非和“头儿”正指挥着十来个机械手臂将拆下来的各种零件安装到“游侠”身上。
不过说是指挥，实际上更多的是“头儿”借组装的机会向乐非灌输更多的机甲常识。
今天的时期是银纪108年8月13日，距离乐非初次见到“游侠”已经过了一周，只是让乐非稍微熟悉了所谓的“神经中枢操作系统”之后，银发男子就没让他继续进行操作训练，毕竟整个地下仓库也只有游侠一台机甲能动，其他的第二代机甲在入库前就被取下了神经中枢系统以及能源系统，也没办法对练。
没法对练，“头儿”这种实战教育流的家伙也自然无从施展“身体疼痛本能条件反射记忆法”。
不过这也在银发男子的计划之中，毕竟在他的理解中，一个优秀的机师可不仅仅只是在操作机架上所向披靡，更是要对机甲本身有着充分的了解才行。而对于一个事物最好的了解方法，莫过于将其拆拆卸卸。
所以这几天银发男子拉着乐非一起完成“游侠”的组装。
“恩，‘城堡gksv-65’的胸甲只要稍微切割一下就能使用了。”银发男子操作着一个机械手臂变成分子震动链锯，按照输入完成的“游侠”可以使用的装甲设计模型进行再加工。
“为什么不使用‘秘刺bk-as-12’的胸甲，那个不是要更加轻便一些吗？而且数据中有提到过该装甲的隐匿指数很不错，可以弥补‘游侠’反侦察方面的短缺。”乐非指着一个全身装甲已经被卸除内构只剩下一个较为小号的内构的机甲问道，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说那个？‘秘刺’属于斥候型潜入机甲，整个机体的设计倾向于各种侦查、反侦察仪器，装甲也是采用多层隐身材料叠造的工艺，舍弃防御方面的性能而追求最大化的隐匿效果，装甲内置的插件系统也都是‘变色龙视觉伪装’、‘超敏震源感知元’这种装置，而‘游侠’作为一款支援型突击机甲，对于这些插件都是不支持的；相反，游侠拥有不错的能源系统，可以完全发挥安置在‘城堡’胸甲内的‘单向离子盾发生器’。”
“按照你这么说，利剑装甲很脆，机甲胸部是驾驶舱的位置，胸甲脆弱，机师危险。”经过多天的动手拆卸，在银发男子的教导下乐非总算是摸到了一点机甲构造学的门槛，很快就能够根据“头儿”的描述发现“秘刺”机甲的弱点。
“所以秘刺拥有特殊的维生系统，驾驶舱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独立的小型飞行器，遇到危险时可以靠机体内部救急用的斥力场拖延时间然后驾驶舱带着机师脱离战区。”银发男子将乐非带到那款“秘刺”机甲的面前，指着它的驾驶舱对乐非介绍道。
乐非围着秘刺转了一圈后，发现这个驾驶舱却是不同于其他机甲。不管是城堡那种和胸骨骨架焊死的驾驶舱，还是游侠那种封闭在胸部骨架内如同一团流动水银的驾驶舱，都不可能于机甲胸部骨架独立存在。而秘刺的驾驶舱则并非锁定在胸部骨架上，多是用一些造型复杂的机关维持固定的姿态，不过这样一来，这种不牢靠的复杂设计很大程度上破坏了胸部骨架的一体性，会让机甲整体骨架结构变得脆弱许多。
“‘游侠’的驾驶舱，不行？”
“当然不行，机甲胸部是驾驶舱的位置，本来就是容易被敌人集火的位置，这种驾驶舱独立出来的结构会让机体本身变得脆弱，而预留驾驶舱弹出的轨道更是会成为机甲外置装甲的薄弱关节，平添了数个弱点只是为了提升机师的安全性，从机甲设计员的角度考虑，这是完全不可采取的，毕竟银邦的大多数机师不过是可以量产的消耗品，没必要为了保全机师的性命而将武器本身的性能降低。所以也只有少部分斥候机甲会应用这种设计，方便机师金蝉脱壳。”
“机师，量产？神经匹配系统的限制？”乐非提出疑问，他之前听银发男子提过：从第二代机甲开始沿用至今的“幻肢操作系统”比起第一代机甲的“体感操作系统”，其性能拥有着质的超越，只要能够完成神经链接，机师就能够向乐非之前做的那样，哪怕是新手也能够将机甲如臂驱使。但是问题就在于能够安全的完成神经链接的机师却是不多见的，相反只要经过专门的训练，大部分士兵都能够熟练使用“体感控制”的操作杆，所以现在服役的机甲主力依旧是第一代机甲，第四代机甲大多都被当做最高武力的尖兵来使用。
不过也就是因为符合神经链接的人数较少，采用“三环结构”的机甲更新换代起来反而要快速很多，短短四十年间，第二代机甲已经被打入冷宫，第三代机甲也是被当做备用。
“这个，哼。”银发男子冷哼一声，拳头握起又慢慢松开，继续道，“银邦每个辖区都有不同的作法，比如你们西部辖区，因为管理理念崇尚机械监视，每个人出生后便被植入名为‘个人信息终端’的脑波芯片，然后无时不刻地对你们的各种生理信号进行采样分析，最后进行不同的‘人生规划’。根据采样得来的信息，能和机甲神经系统高度匹配的人从出生后便会被编入‘闪银站’作为一名士兵接受各种机师训练，然后其中优秀的机师在再按照计划和各种拥有特质的异性交合，只要拥有一定基数的人口，这种做法之下自然是不愁机师数量的；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比如北方那块，他们掌握着比较高超的生物科技，他们的研究人员直接对于一些优秀机师进行生物采样，然后批量克隆通过‘学习机’进行初始设定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头儿”却是眼神眯起，话锋一转：
“……不过，这些量产机师都有着共同毛病：大多基本功可以，但是操作机甲的行为模式极为呆板，优秀机师的数量极为稀少。毕竟能否完成神经链接和能否发挥机甲性能完全是两码事，这东西还是要讲究一些天赋的。”
“天赋？”
“比如说你，在我看来，你驾驶的机甲就和那些量产机师完全不同，怎么说呢，似乎机甲才像是你本来的身体。”面对乐非的疑问，银发男子也是将话题引到乐非的身上。
“本来的身体？”乐非重复道。
在他的心里回忆起操作机甲时的感觉，更像是使用在那个离奇梦境中灰兔教给自己的“棋手思维定势”一般灵魂出窍的感觉，或许是那种为达目的如同机械一般不停演算的冰冷思维和机甲的机械之躯更为契合吧。
用思想支配身体，将每一肌肉当做武器计算其损耗的得失，将每一份力量当做是完成目的的筹码，一步一步，完成最后的“将军”。
肉身不过是一个小型的机甲。
在这种思维下，自身肉体比起“游侠”那处处流露着各种高端科技气息的人造之躯，性能方面自然是差到极点，也就无法体会到那种如鱼得水般的畅快感。
乐非出神地盯着摊开在眼前的双手，那纵横交错的细密掌纹，在他的眼里，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