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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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苏苏出事前的手袋，尘夏有气无力的抬眼望向五米开外几近崩溃的苏家家长，再也无法维持惯有的冷漠，哭声在尾音后蜂拥而出，让周围的喧嚣都沉默了一秒。r

自始至终默默流泪的女生突然间嚎啕大哭，哭得面色潮红眼眶肿痛，直到近二十分钟后呼吸都感觉困难才有所收敛。r

藤蔓覆盖了雪白的墙壁，展露出翠绿到让人窒息的低气压氛围。r

疼痛抽丝剥茧，缠绕住思绪无从呼吸，心室连结的细纹筛漏着浅蓝冷意充斥着黑色童话，一环一环紧扣生命线，弥漫开无休止的破碎梦境。r

颜料深一层。再浅一点。零零洒洒泼着墨描绘出几近绝望的图案。唯有潮湿的暖热洇开混杂在周身挣脱不开，没来由的烦闷不安。r

淡金色阳光掺和着些许白寥寥的虚边包裹进来，却照不亮沉寂的内核。r

——谁允许你死掉了？！r

记忆飞快倒退，脑海中的画面长久的定格为见到苏苏的最后一面。r

雪白的病房，沉默的家属，冰冷的血液，以及，苍白的女孩。r

尘夏感到喉咙紧涩得要命，某些碎片被吸入肺部，喘不过气来。心跳前所未有的沉重，隐隐撕开几个细微却深刻的小口。r

指甲狠狠陷进手心里，但意识不到疼痛。注视着床上面无血色脆弱不堪的苏苏，一根名为“悲伤”的神经线被挑出来，刻骨铭心。血液中流淌着深色的无能为力的仇恨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r

耳廓边，男人的痛苦绝不亚于尘夏。r

当苏苏醒来后，男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急切地呜咽着：“爸爸在这里……阿苏，你要撑住啊……”这个帝王一样的男人面露憔悴，向来不苟言笑的严肃轮廓变得支离破碎。r

“……爸爸……”r

微弱的、空灵的、颤抖的柔软嗓音终于响起，苏苏半眯着眼睛虚脱道，宛若夏末消融时一朵纯洁的残莲，使人产生了幻觉——花朵周身散发出浅浅淡淡的、一尘不染的明亮光芒。r

“最、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仿佛拼尽了全力才组织出完整的句子，苏苏想露出一抹笑容，却怎么努力也扬不起唇角，她感觉浑身上下的感应器都失效了，连几秒前仅剩的刺骨寒冷也消失殆尽。恐惧犹如潮水颠覆毁灭了原本就不堪一击的荒凉世界，苏苏仿佛失去知觉一般默然仰望着这个被按下静音的偌大空间，周身稀薄空虚得令人想哭，于是悲伤就这样翻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把自己脆弱的身体包裹其中，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

心口的溪流早已干涸。倔强的女孩却终不能作罢，一遍遍呜咽着，做出生命尽头最后的挣扎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