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府,李恪就抱着萧乐善去了暖房。正好被刘姨(刘必的母亲)撞见,于是逮住随后跟着李恪的刘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三殿下抱着的小男孩(萧乐善外出都是女扮男装的,也从来不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是谁?”看李恪一脸神色匆匆的样子,刘姨的心也跟着悬起了。
“娘,熬姜汤烧艾草水,快!”刘必也来不及多说,匆匆的跟去了暖房。
刘姨感觉得事情严重,也就不再追问,赶快去吩咐厨房熬姜汤和烧艾草水。
李恪抱着萧乐善坐在火炉前,看到刘必进来就立马说道:“拿被子。”于是刘必赶快拿了床被子过来,将李恪和萧乐善一起裹着。
“殿下,要不要叫医师过来?”刘必问道。
“不必。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李恪说道。
“殿下吩咐。”
“那几个侍卫,处理掉。”此时的李恪,是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吩咐刘必灭口。
刘必有些意外,“殿下,他们可都是殿下的人,何至于(杀人灭口)?”如果他知道李恪今日救下的人是谁,或许就不会问李恪【何至于】了。
李恪俊朗坚毅的脸上布满阴沉,他也不想杀人,可在救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杀人,“今日之事不能泄露任何风声,否则死的便是本王。你能保证本王身边之人,就一定是本王的人吗?”一直一来,李恪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年龄,也从未想过此刻杀伐决断的模样该不该属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更何况他现在的灵魂本就不是一个少年。
刘必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这么严重,竟然严重到能够威胁李恪的性命,刘必一刻也不敢耽搁,“属下这就去办。”他立马召集暗卫,以最快的速度严密部署。
刘必走了,整个暖房就只有李恪和萧乐善。李恪紧紧的抱着她,他不知道他这是在给萧乐善安慰,还是在安慰自己。他,杀人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杀人。
武德九年的那个夏天,让李恪认识到他今后的日子必然也要经历无数个血雨腥风,于是这些年他尽可能的做着准备。可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到来时,就算他能应付的天衣无缝,却难逃内心的折磨。
也许是李恪将萧乐善抱得太紧,所以把萧乐善疼醒了。醒来的萧乐善发着高烧,从头到脚都是红的,浑身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母亲,我要母亲……”萧乐善有气无力的喃呢。
可李恪不能让萧乐善这样回去,她发烧呕吐的原因并不是简单的受寒,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如果别人问她因何惊吓过度,她一个孩子在不知事情严重性,且生着病的情况下,不可能撒谎隐瞒。但李恪又不能像对待那几个侍卫一样对待她,所以只能先让她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
李恪耐心的抚慰着,“乐善不怕,有三哥哥在,乐善不怕……”有些称呼一旦出现,就会牵动伴随而来的记忆。
李恪突然就想起以前在秦王府,独孤文雅带着乐善来府上串门的时候。
杨伊很喜欢乐善,总喜欢抱着她逗她玩,李愔就会生气,觉得乐善抢走了他的母亲,所以一起玩的时候总欺负她。
每次乐善被李愔欺负哭了,李恪都会抱着她哄她。虽然李恪却因为与萧府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避嫌便再也没跟萧府走近过,也再没见过乐善。可从小的情谊怎么可能完全淡忘?
“三哥哥……”萧乐善喃呢着。
这些年,只有李愔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家伙一直跟乐善上蹿下跳的玩着。而李恪与萧瑀,却都默契的保持着距离。从武德九年冬,到现在贞观二年冬,李恪与萧乐善整整两年从未谋面。然而这两年的时间,对于当时只有五岁的萧乐善来说,实在太漫长,但内心深处却从未忘记她的三哥哥。
“乐善乖,三哥哥最喜欢乐善了……”
“乐善不怕,三哥哥会保护好乐善的……”
李恪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抚着萧乐善,直到她情绪稳定,再次沉沉睡去。
刘姨领着下人提着几桶艾草水和换洗的衣物过来,“殿下,要不要现在伺候……小公子沐浴?这艾草水祛湿驱寒驱邪,小公子泡一泡就好了。”刘姨并不知道李恪怀里抱着的人是谁,但既然李恪这样重视,便称呼一声【小公子】。
萧乐善现在的情况及其不稳,说不好就糊里糊涂的蹦出什么话来,于是李恪说道:“刘姨在这候着,其他人都下去。”
“是,奴婢告退。”
李恪本打算让刘姨帮萧乐善用艾草水泡泡让她发汗,结果萧乐善却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撒手。李恪无奈,“刘姨,你去给本王也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吧。”目前这个情况,李恪只能自己抱着乐善在艾草水里泡。
“是。”刘姨这才看到萧乐善的正脸,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常常与李愔一起玩闹的小公子。却不明白为什么李恪会对他如此上心。
李恪抱着萧乐善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他心里盼望着今日救的那个少年能听他所说的隐姓埋名,从此过个安生的小日子。不然,李恪今后只怕就要多出不少麻烦。
等李愔回来时,萧乐善已经睡了一觉了。她发了不少汗,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醒来的萧乐善很饿,李愔也是又累又饿,幸好厨房早就准备了廋肉粥,不过萧乐善生病不方便,所以就端到房里来。李愔也想要陪着乐善,所以就在房里一起用膳。
李恪一勺一勺的喂着萧乐善,“会不会太烫?”李恪柔声问道。
“不会。”萧乐善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李恪这人,好像还挺好的。却好似全然忘记了高烧中自己喃呢着【三哥哥】这件事。
李恪一边喂着萧乐善一边说,“现在你的烧也退的差不多了,稍晚点本王派人送你回府。记得回去后,如有人问你今日做了什么,就说在聚福楼赏雪品茶听书,还去了打雪仗,但三殿下太刻板,所以一点也不好玩,最后不欢而散。”今日,王府外出的每一个人都回来了,包括那几个侍卫,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所以不欢而散是最好的收场。
“好。”虽然很多事萧乐善都不懂,但她知道今日之事一定非同小可,所以很认真的答应了李恪。
李愔担心乐善害怕,于是说道:“三哥,我送乐善回去吧。”虽然他与乐善一般大小,可毕竟是皇家儿郎,没经历过血雨腥风,也受过血雨腥风的熏陶。
“也好。”李恪说道。
夜深人静后,李恪躺在床上静静梳理今日发生的事。他在想,那几个杀手从长安出发到婺州去追杀那对父子,然后那对父子在逃跑的时候又逃到了长安郊外。从今日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知道,他们是今日刚好到长安郊外,还没来得及进入长安城中。只是对那几个杀手下达命令之人,知不知道他们今日将到长安呢?如若那幕后之人不知道,那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如果知道,那他这一关就得好好走了。
所幸,侍卫一回府就被控制住了,接下来,刘必会让他们悄无声息不露痕迹的离开这个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