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黄石岗上有一片松林。揭心的马散放着,无精打采地吃草。清风阵阵,时有鸟鸣。揭心在一片阴凉树下冲盹儿。
忽然觉得有东西不断地砸在自己身上,一咕噜爬了起来。
柳絮才在距离他十步开外,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小石子。
揭心吃惊不小,赶紧跑了过去,“二哥,您怎么来啦?”
“哦,你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揭心苦笑:“二哥,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易容术还是你代师父传我的。嘿嘿”
柳絮才一笑:“我看见他们了,队伍就在你身后不到五十里。你现在这么逍遥,看来是得手了?”
揭心:“二哥呀二哥,哪那么容易啊。我这儿正想辙呢!您给我的可真是一份苦差啊。”
柳絮才冷笑:“小圣手,也有为难的时候?难道被看出破绽了?”
揭心:“那倒没有,只是我,我根本近不了身。”
柳絮才面色一沉:“东西在哪儿知道吗?”
揭心转动眼珠:“十有八九,是马之良随身带着呢。他是什么人?您最清楚啊。而且这帮走镖的,全是老江湖啊,一身的本事,一肚子心眼儿。我假扮成东北的镖师,也说送信镖往太原去,就想着和他们混熟了一道走,然后下手。”
“可人家根本不抻你的茬儿?”
“对啊。”
“你没有露出其它的破绽吧?”
“绝对没有啊。”
柳絮才叹了一口气:“三弟,这件事,你受累了。”
揭心大喜:“二哥,您的意思。就此打住?我看也挺好的,那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您要是缺钱,就吱一声。”
“屁话。我要的是那件宝甲。”
“您能告诉我您要那件东西是为什么吗?不会是想送给小师妹吧?”
“胡说。我用这么讨好一个女人吗?”
“您讨好她的事儿还少吗?”
“闭嘴。东西我有大用。不许你再问。”
揭心瞄了他几眼,小声道:“二哥,您,是不是该把那“松静化神散”的解药赏我吃了?眼见就到日子了。”
柳絮才脸色一变:“坏了。出来的急,我忘带了。”
揭心大惊:“哎呀师哥,你这不是要我命吗?”说着焦虑地原地打转转,柳絮才看着好笑。
“你真的运气好,虽然我没带解药,但是这‘松静化神散’的解药就在眼前。”
揭心愣住:“您什么意思?”
柳絮才一指身边郁郁葱葱的松树:“松针即可解毒。”
揭心大喜:“真的啊?”
“我骗你干什么?要不怎么叫‘松静化神散’呢?”
这话揭心真的听进去了,立刻翻身而起,拉下一根松枝来,撸掉松针在手,也不顾扎刺就往嘴里送,满嚼了在嘴里:“咽,咽吗?”
柳絮才摇头:“我说让你吃了吗?闻一闻就可以了。”
揭心嘴里直冒血水,瞪着眼睛看他:“啊?”看着柳絮才的神情,想吐了又不敢吐。
柳絮才笑道:“好吃吗?”
揭心:“到底是吃是不吃啊?”
柳絮才哈哈大笑:“这你也信啊?”
揭心把嘴里的松针几口啐出,又拔了嘴唇上的几根,忍着疼:“你,你耍我?快把解药给我。”
柳絮才:“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松静化神散’。你也没有中毒。满意了?”
揭心将信将疑:“真的?”
柳絮才笑道:“当然。”
揭心笑了:“我说呢,二哥也不至于这样对我的。可你也不该骗我啊,还害我吃了一把松针,你,你太过分了。”
柳絮才:“好啦。不磨牙了,你该上路了。”
揭心笑道:“干嘛去?”
柳絮才:“接着偷。”
揭心索性席地而坐,身子往树上一靠:“二哥,咱俩是不是再合计合计,那是马之良,我真干不了。”
柳絮才早知道他会如此,只笑了笑,随手也折了一截树枝,开始剥皮,眼神冷峻。
揭心:“要不这样,我也给你易容。把你化妆成一个姑娘,你去试试?”
“再有这种想法,我就杀了你。”
“那要不然你用药给他们麻翻了?”
“你以为我是开药铺的?我哪儿那么多药?况且,三四十个人,我怎么下手啊?”
“二哥,我给你说实话了吧。马之良这趟镖,是条绝路。早有人琢磨他呢。“说罢上前耳语了几句。
柳絮才听完吃惊不小:“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得趁早下手了。怎么说,咱们偷盗门也不能跟劫匪同流合污。况且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让马之良起了戒心。就是神仙也下不了手了啊。”
揭心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必须智取,而且,还得是你。”柳絮才说罢,开始用随身的匕首削这杆木枝。
“二哥,我是看出来了,您是一点都不心疼我呀!”
“你造谣的时候心疼过我吗?”
“哎呦。提那事儿,我真说不清楚了我。那马之良武功绝顶,警惕性必然非同常人。我纵然有些绝招,怕也是使不出来啊”
“那么,‘寒江钓雪’呢?”
揭心低下头,不自觉看向自己的脚,嘴角一丝得意之色。
“我看看你的脚。”
揭心穿着靴子,他从未有穿袜子的习惯。揭心把裤管儿撸了撸。
柳絮才:“在吗?”说罢伸手去够他的靴子,被揭心拦住。
揭心神秘一笑:“哎。在的。”
柳絮才点点头:“你的‘寒江钓雪’从未失手。我对你有信心。现在唯一要做的,还是怎么接近他。”
“师哥,话是不假。可眼下我怎么接近啊?我已经化名东北的童元了,人家不理我。”
“真那么容易,他就不是徐闯、马之良了。做事情,要百折不挠嘛。再说了,我既然来了,一定会帮你的。”
揭心大喜:“二哥,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身上带钱没有?”
“有个万把两银票吧。怎么?”
“拿来。”
“干什么?”
“先给我。”
揭心无奈,只好掏出一沓银票,还想数数,被柳絮才一把抢了过来。
揭心:“你,你给我留点儿。”
柳絮才拍拍身上的尘土,用那根松枝点了点他:“起来。跟我走。”
“干嘛呀?”
柳絮才也不搭话,径直走去了山道上,揭心只好跟了过去。二人来到路旁,柳絮才向后面的方向看了看。
“这是他们必经之道吧?”
揭心点头。柳絮才看着他笑了笑,这笑容让揭心心里发虚:“二哥,您什么打算?”
柳絮才:“兄弟,委屈你了。”
手握削好的木枝“噗”地一下扎进揭心的大腿里,鲜血横流。
“哎呀。你干什么?”揭心急忙捂住大腿,疼得直咬后槽牙。
“苦肉计。不然你怎么近身?”
揭心疼得冷汗直冒:“你也太狠了。”
柳絮才吊下脸:“就说你被响马给抢了,挨了一箭。我不信马之良不管你。”
揭心强忍着疼痛,指着木杆:“可这,这根破树枝,也不像是响马的箭啊!”
柳絮才哦了一声,伸手过去连根拔起,揭心又是一声惨叫。
柳絮才:“你真提醒我了。就说是镖打的。”
揭心差点没疼死过去。柳絮才平静地看着他:“三弟,该帮的我都帮了,下面就看你了。要是再拿不下来,你就别回北京了。”
揭心疼得根本站不起来,恶狠狠地:“柳絮才,你就不怕我翻车不干了吗?”
柳絮才一愣,笑道:“你不会冒这个险的。不然的话,我就把师父的真正死因,说出去。小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保不齐,连大师兄都会亲自下山,清理门户。”
揭心:“柳絮才,你好毒啊!”
眼见着柳絮才把他的马牵了过来,翻身上马,微笑道:“三弟,事成之后,我把独门药方传你。说话算话。驾。”
揭心大喊:”回来,你给我回来!“
柳絮才不再回答,早已打马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