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周五,下午放学,苏夏安搂着宋春生的胳膊向冷饮店走去。
“小春春,你周末有空吗?没空也得把时间给我调开。”苏夏安霸道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敢和宋春生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像是笃定了他不会生气一般。
“有空啊,想出去玩?”宋春生宠溺的对苏夏安笑着说,轻轻摸了摸苏夏安的头发。
“嗯,咱们在一起后,还没正式约过会呢。”苏夏安嘟着嘴不高兴的说。“至于去哪,由我定就好了,包君满意,嘻嘻。”
“没问题,要我来接你吗?”宋春生问。
苏夏安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飞快的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来找你,你把你家地址给我就好。”
宋春生盯着苏夏安看了半晌,直到苏夏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后,才笑着应到:“好,那就你来找我吧。”
苏夏安有些心虚地轻呼了一口气,此时已经到了冷饮店,她忙转移话题,开始挑选饮品种类,因为背对着宋春生,所以她没有看到宋春生脸上一瞬间的阴郁表情。
此刻的宋春生,内心的疑惑更大了,他一直在想苏夏安为什么从来不让自己送她回家,别的情侣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家,而自己每次提起要送苏夏安回家,总是被她用一种躲闪的态度敷衍过去了,这个女孩,有点奇怪。
“我点好了,春春,你要喝点什么嘛?春春?”苏夏安疑惑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宋春生。
“哦,和你一样就好。”宋春生回过神来,用惯常的温柔态度说道。
“嗯!”苏夏安也没多想,只当他是不喜欢喝冷饮,所以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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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后,苏夏安慢悠悠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她,脸上没有面对宋春生时的灿烂笑容,有的只是冷漠的眉眼以及紧抿的唇。
到家后,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苏夏安已经见怪不怪了,径直走到自己房间,苏夏安打开灯,把书包甩到椅子上,一下躺倒在床上。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还是认命的站起身来,去隔壁的卧房看看母亲的情况。
“啪。”卧房的灯被打开,女人背对着苏夏安,身上紧紧裹着被子。
“……妈,你吃饭了没?”苏夏安站在床前,轻轻摇醒母亲。
“安安,安安回来了!”床上的女人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抱住了苏夏安。
床上的女人,是苏夏安的母亲,苏荷。苏荷自从离婚后,神智便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清醒的时候,她会抱着苏夏安痛哭,说着怎么怎么对不起苏夏安,哭着说我们安安好可怜,在清醒的时候,她一般也不会待在家里,她有很大的赌瘾,一有时间总是会去赌博;而糊涂的时候,她会突然暴怒,开始撕扯床单被褥,要么就砸目光所及的所有事物,而苏夏安每次都得冲上去拦她,被她误伤是常有的事,身上也有各种伤痕,只是她一直穿着长袖,才不至于把自己的狼狈公之于众。
此时,苏荷紧紧抱着苏夏安,身子一直在无意识地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安安,妈妈不是故意的,安安,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只有你了。”苏夏安看着狼狈的母亲,强忍着内心的酸涩,伸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苏夏安的爸爸岳池在初中的时候和苏荷离婚了,苏荷在知道岳池出轨了的情况下,还是不肯放手,一直不愿意签字,两人时常在家中吵架,有时甚至会动起手来,再后来,岳池渐渐不再回家了,也是在这时,苏荷迷上了赌博,家里的钱也开始渐渐变少,甚至到了无法正常生活的地步。
那是苏夏安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天,苏夏安已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忍着头昏,放学后跑去公司找爸爸,在公司门口,她看到爸爸和一个陌生女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着,那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而她的爸爸,正在逗着那个孩子笑。
此刻的苏夏安顾不上悲伤,飞快的跑到了爸爸面前,但是真正站到他的对面,苏夏安有胆怯了,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岳池先开口了:“安安,你来找爸爸有事吗?”岳池说罢,本想摸摸苏夏安的头,却被苏夏安下意识的躲开了。
望着眼前的女儿,岳池心中五味杂陈,按道理来说,大人的恩怨,是不该强加到孩子身上的。他安抚了一下身旁的女人,让她先带着孩子回去,女人虽有些不满,但也还是乖乖离开了。
岳池将苏夏安带到了附近的一个饭店吃饭,父女两面对面坐着,却谁也不先开口,空气似乎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岳池先开了口:“安安,你……最近怎么样?”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爸爸,我好害怕,你不要和妈妈离婚好不好?”苏夏安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这么多天在母亲的哭泣中,苏夏安累积了太多的委屈。
“安安,爸爸和妈妈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再在一起,也是勉强,谁都不会好受,我知道你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我这么和你说吧,就是两个人再也不能好好相处了,一在一起就想吵架,完全无法待在同一个空间,你懂了吗?别哭了。”岳池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将纸巾递给了苏夏安。
“可是……爸爸,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做过饭了,我什么都不会,每天都好饿,还把手烫出泡了,我……”苏夏安说罢,似乎又意识到了现在的爸爸,好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的向他撒娇了,便又不知所措的住了口。
“安安,对不起,爸爸也没有办法,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爸爸会固定把生活费打给你,真的对不起,你要开始学着长大了。”岳池说不心疼自己的女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选择一部分,放弃另一部分,他不可能二者都兼顾的,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本性中的自私让他选择了对女儿的狼狈视而不见,只给予女儿她应得的抚养费用,剩下的,他不会再管。
“好了,菜上来了,安安,你快吃吧,这有你最喜欢吃的宫保鸡丁。”岳池道。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岳池接了电话,表情骤变,一挂电话,他便拿着东西要离开,看到对面的女儿红着眼眶望着他的动作,他愣了愣,还是快速穿好了衣服,他摸摸苏夏安的头,尽量温柔的说道:“安安,弟弟今天吹了冷风,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呢,你自己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菜,钱爸爸已经付过了,你吃完就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把卡拿好了,知道了吗?乖。”说罢,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饭菜,苏夏安突然失了胃口,心中空荡荡的,爸爸,再也不是她的爸爸了,苏夏安难过的想。
她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饭菜打包了,打算拿回去给妈妈吃。
这天,她失去了爸爸,不过也在庆幸着,自己还有一个家,还能回到妈妈身边。
回到现在,苏夏安给苏荷做了晚饭,又扶着她上床,看着她昏睡过去,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柔和色彩,乌黑的眼底是苍白的脸,苏夏安有些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既无法改变自己的狼狈生活,也无法将妈妈带出内心的黑暗世界,这样的她,又怎么敢让宋春生来找她呢?
“还好,春生不知道,可是,我又能撑多久呢?”躺在床上,苏夏安想着,内心既觉得侥幸,又觉得前路漫漫遥不可及,“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吧,到时候,他会如何看待如此狼狈不堪的我呢?”怀揣着这种不安,苏夏安渐渐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