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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十六)


那个暑假,秦日朗一个人去了大漠。r

行走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他感觉到空旷的寂寞,也体会到人之渺小,就真的好似沧海一粟,就像大漠中的一粒尘埃,如此微不足道。r

走过那么多地方,只有大漠给人的感觉最是荒芜,他甚至感受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哪怕一点绿也好,至少可以减缓眼睛的干涸。r

原来生命只是一种状态,一种行走的状态,无论置身何地,人都要一直走下去,永不停息的走下去,即使在炎炎烈日下,即使下一站不可预知也要走下去。r

他体会到大漠强烈的温差,夜晚是有些寒冷的,但随着太阳的升起,地表温度也跟着升高,那样的速度是不曾体验的,而最热的时间人是无法留在户外的,至少秦日朗是如此,他只能躺在小旅馆简陋的床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只是这样看着,脑海里却是比阳光更刺眼的空茫。r

大自然如此神奇,造物的时候也是有顾虑的吧。帝都的酷暑也有三十几度的高温,走出空调房就是一身粘湿,气压低的也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大漠不同,大漠的酷暑是一种炙烤的煎熬,好像被巨大的火炉包围着,可以榨干身上的水分,秦日朗感觉自己就是大漠中被晒干的鱼,明明可以在大海里自由游弋,却偏偏要踏上灭亡的路途,飞蛾扑火尚且是为了寻找光明,可是自己呢,却是为了什么?r

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为了一份无望的执著,为了一个凭空蒸发的人。r

是的,秦日朗一直没有得到春池的消息,每天他都会拨打她的手机,得到的却是不变的回应,“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

文慧说,毕业典礼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春池的电话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惊扰了所有人的梦,文慧可以确认的是直到离开的时候春池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个凌晨一辆车子接走了春池,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r

沈春池就这样消失了,没有来得及道别,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说着明天见却再也想见无期。r

那段时间秦日朗下课后就守在广播室里,作为社长他接手了春池的工作,在靠窗前的位置,坐春池的那把椅子却无心安静下来写稿子,他想知道她在这里到底能看到什么,能感受到什么?窗外的梧桐树叶依然宽阔,在盛夏的骄阳下无精打采的随风轻动,打开窗也会有温热的风扑面,没有凉爽、没有惬意,只有无尽的焦虑吹拂在他的脸上。r

他一直觉得春池没有真的离开,她是如此喜欢广播社,定会在这里留下痕迹,如果她回来了,也一定会先到广播室里来的,所以秦日朗只能这样固守着春池的消息,后来想起楼顶天台上的谈话,她说,你看到过夕阳映照大漠的景色吗……r

秦日朗终于见到了大漠的夕阳,就在遥远的天地尽头,那轮红日浸染着血色,映照在广袤的大漠上,黄沙红日,更映照出这个世界的苍凉,人说夕阳如画,在大漠中看到的却是一轮血色残阳。r

秦日朗第一次升腾出一种绝望,就像末世的孤独,看不到一线希望。r

一人、一沙、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