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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七)


春池在外婆的大床边支起一张折叠床,这样方便照顾起夜的外婆,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这些日子以来也练就了轻睡眠的本领,即使外婆只是一个翻身她也会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只有春池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她宁可照顾重病的外婆也不愿看着生命中的亲人一个个离开,她害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所以常常在无尽的黑夜中,春池会转身看着外婆在月光中朦胧的侧影,她可以感受到外婆轻轻的呼吸,也总是听到外婆疼痛的呻吟,而这一切是睡梦中的外婆无法自知的。r

春池大睁着眼睛看着外婆日渐消瘦的身影,淡淡的月光下,外婆的脸上只剩下嶙峋的骨骼勾勒出的硬朗线条,曾经她总是喜欢和外婆亲密的贴脸,那时的外婆很是富态,脸上总是软软的,她总是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我的春池,我的宝贝,仿佛要把她捧在手里才肯放心。r

回忆就是这样的东西,总是很轻易的就勾起愁绪,春池感觉到眼眶一阵灼热,便慌忙把目光移向窗外,窗外的樱花树叶随风摆动,影影绰绰的也落在地上,那片幽暗的光应该是漠夕房间里的,大概是开着台灯看书吧,这样的时候也真是委屈了漠夕,陪着她一起受苦,一起承担生活的重负。r

那天晚上春池总是感觉到忐忑,一颗心就这样忽上忽下的扑腾着,自从漠夕回来后她就觉得怪怪的,因为他有些红了的眼睛,因为他竭力掩饰的情绪,说不清楚,只是春池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不相信漠夕只是因为去了远一点的地方这个原因,漠夕一定有事情瞒着她。r

到底是什么事呢?r

春池辗转反侧却又无法发出声音,她怕自己会把外婆吵醒,所以即使内心中急剧不安也始终都是在那张硬硬的钢丝床上辗转,更多时候她就看着漠夕房间的灯光,看着樱花树叶的影子在风中摆动。r

忽然春池觉得摇摆的树叶中有光亮在跳跃,片刻后她一下子就坐起来,那是火光,从漠夕房间里映出的火光,慌忙中她赤脚跑了出去,在漠夕的门口压低声音叫他的名字,“漠夕,在吗,漠夕开门。”r

“春池吧,有事儿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也该睡了。”漠夕的声音有些慌乱,春池听到漠夕急促的踩地的声音,跳跃的火光不见了。r

“漠夕你开门,我想和你说说话。”r

“我累了,春池,明天好不好?”r

“不好,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等着。”春池很少这样固执,“你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