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三十岁女人的痛痒(2)

接下来，马丽梅去了市里最昂贵的一家美发店，叫常青树。里面的小弟唇红齿白穿着整齐发型新潮。给马丽梅洗头的小伙子边揉搓着她的头发，边在耳边柔声细语，还不时帮她按摩头皮揉肩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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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的，甜甜的，比初恋的感觉还美。马丽梅缓缓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服务。

一觉醒来，马丽梅的头发也做好了，修整了造型，新上了颜色，水银灯下，衬托得她的脸色无比娇嫩。

花了4个半小时，还有650块。

荷包里空空如也，怀着破落户和败家子的心情往家里奔。在马丽梅过去的三十年里，从没有这么大手笔地为自己花过钱。

赵亚茹精于算计，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马长海就更别提了，把每一分钱栓在肋条上，拽下一枚铜子儿都带着血丝，牵得心尖儿疼。要是法律不管，这俩口子肯定愿意死后一刀刀拉着自己的肉卖给别人，还谢绝亲戚熟人光顾，因为他们可能会赊账。

如此悭钱，怨谁呢？谁叫马丽梅生在物质匮乏的时代，谁叫马丽梅生下来就是个糟蹋钱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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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出生的那一刻算起，马丽梅就比一般的孩子费钱，因为赵亚茹不下奶。

据说水库里的野鲫鱼没少吃，通心草炖猪蹄也用上了，就是不下奶，于是马丽梅只能喝奶粉和麦乳精，她小嘴一吧嗒，马长海就挠头。

一个月的工资才35，哪够这个小祖宗这么吃啊？这生的不是孩子，是饕餮！

马丽梅会吃饭了，也会生病了。据说奶粉养大的孩子免疫力都差，都是易感冒体质，你那儿打个喷嚏，她今晚就得肺炎住院，一住半个月，以至于马长海半夜里醒来都有一种把马丽梅的小被儿裹起来扔到窗户外边的冲动。

马丽梅上学了，三天两头闯祸，今天砕了教室里的玻璃，明天打破男同学的头，后来运动会上莫名其妙摔倒在泥坑里断了胳膊，打上石膏后跟腿一般粗，被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上了中学，马丽梅到了青春期，又爱臭美又贪吃，隔三差五还要学雷锋捐款献爱心。她是学校广播台总编，还是学生会主席，人脉很旺，每天有一堆男男女女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紧巴结，在他们家吃饭写作业挨马丽梅的训斥，打都打不散。

有这么个能祸害钱的闺女，马长海和赵亚茹彻底断了攒钱奔小康的念想，别人家都换了18寸彩色电视机，他们家还搂着14寸黑白较劲呢。

1998年的夏天，马丽梅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马长海和赵亚茹却先后下岗了。夫妻二人再就业开了个小报亭，总算能把小老百姓的白菜豆腐日子将就下去了。

当马丽梅从妈妈手里接过那沓子浸透了汗和油腻的学费时，她终于知道了钱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大学四年她生活俭朴，行事低调，不谈恋爱，不出门旅游，业余时间做家教做校对，乐呵呵地给自己攒学费，但从没有动过申请贫困生补助的念头。

马丽梅大学毕业后在市里的一所普通中学当了一名普通的语文老师，到今年整整7年了，每月心安理得地拿着2千块的工资。

大学毕业一年后，马丽梅结了婚，嫁了个和自己一样普通的男人，最大的梦想是攒钱给爸妈买个大一点的房子，为此平日里精打细算，颇有她爹马长海当年的风范。

然而，在她三十岁生日这天，她为自己奢侈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