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我不懂你的悲伤正如你不懂我的寂寞（3）

卢少川今晚回家迟了两个小时。

马丽梅在沙发上款款而坐，等着兴师问罪。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卢少川更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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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他在外面有应酬，回到家后必定先得聆听马丽梅的谆谆教诲，她每次都用各种问句拉开思想交流序幕：如果卢少川11点钟回来，就使用上述疑问句；12点钟回来，就变成反问句——“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1点钟回来，是双重否定句——“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吧？”

这些句式马丽梅用得得心应手，卢少川背得滚瓜烂熟，为了避免妻子的聒噪，他经常装醉。

马丽梅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眼珠跟着卢少川的身影转来转去，“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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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少川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可谈的？我很饿，能不能先吃饭？”

马丽梅不为所动，“我也饿着呢，饿着肚子时大脑比较清醒。”

卢少川心里暗道：“一派胡言，清醒个脑袋！”

尽管心里不情不愿，但不能作色，女人要的就是个态度，你态度不好，她肯定给你上纲上线而且不能反驳，女人这时候记性好着呢，能从见得第一面记到刚过的那一秒，思辩峰值无限大，就是把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苏秦张仪捆一块都不是对手。于是卢少川很合作地坐在沙发一角，耷拉着脑袋，等待马丽梅发问。

马丽梅先是叹口气，而后眼睛从丈夫身上移开，这架势颇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昨晚是我生日，也是咱们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了，你是怎么想的？”

语气淡定，恰恰说明她心里怨念丛生，卢少川很了解妻子。

卢少川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尽量压抑自己的不满，“没怎么想，昨天是我不好，忘了就是忘了，下次一定记得。”

马丽梅拍案而起，声调不由得升高，“你说得轻巧！我一辈子只有一个三十岁，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过了？！我花了那么多心思……”

马丽梅想到自己咬着牙狠着心做的新发型买的新睡衣，与其说是为了犒劳自己，毋宁说是为了博取丈夫的欢心，她想着，心里发酸，喉头发堵，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卢少川突然抬头，眼神炯炯，“去年我的三十岁生日，不也简单过的？有什么不妥？干嘛这么重视形式主义的东西？你跟我过的是生活不是生日！”

马丽梅做恍然大悟状，“噢，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昨晚你那样对我了……原来你是怨我去年没给你好好过生日，一直记恨到现在，是吗？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窄，这么说，昨晚在床上你也是故意的？！”

卢少川气得脸都白了，指着马丽梅说不出话来。床上的那点事儿能故意吗？但凡有辄，他也不想阳痿啊。女人想要无理取闹的时候根本没有逻辑性，穿凿附会，胡搅蛮缠，黑白颠倒，是非不分，那脑子一半水一半面，一晃就是糨糊，就是你跟她说航空母舰，她也能联想到自己的委屈，真真叫人百口莫辩无计可施。

去年卢少川过生日那天，恰好马丽梅的高中班主任六十大寿，全班同学趁机搞了个聚会，深夜马丽梅兴尽而归，把丈夫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凌晨感到口渴，起来喝水，猛地发现日历上圈着的大红圈，马丽梅才顿觉忽略了卢少川，硬是把熟睡的丈夫从床上拉起来，逼着他吃完自己煮的方便面，里头还卧了仨鸡蛋。

虽然自己疏忽了，可也及时补救了，但卢少川你是怎么做的呢？没买礼物和蛋糕鲜花也就算了，你倒是在床上补偿一下啊，偏偏又给我一个败兴，简直在跟我作对！分明是嫌弃我了，分明是忘恩负义，分明是有了别的想法……

这话在她心里盘旋良久，羞于启齿，但很快就夯实了，卢少川就是这么想的，马丽梅越想越生气，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她涕泪四下，哭得五官挪位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