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再去外面砍点树,柴火不太够了。”
“嗯,二弟,你小心点,不要跑去了森林里面。”
“好嘞!”
春秋武便听到有人踩着枯枝落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大哥,蜂蜜这就没了,香料也差不多了。”
“没事,三弟。自从受到波及来到这个世界,咱还没吃过一顿饱的,现在有肉吃就行。”
“大哥说得对,但没想今天有食物会自己跑到脚边,居然还这么细皮嫩肉,嘿嘿!”
春秋武早就想吐槽了,在他耳边嘀咕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不仅对吃的不讲究,这么随便。竟然还有细皮嫩肉的食物主动送上门来的,怎么可能,自己一辈子除了遇见从天上掉下来的鸟屎,别说馅饼,也没碰见过这等好事。
“唔!好香,这是烤乳猪时需要添加的香料。”
春秋武双臂紧贴在一起,靠在胸前,以一种婴儿的姿势熟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和随后而来的香味所打断,随即便感觉自己的屁股和背部火辣辣地热,猛地睁开眼就见有人在自己身上撒着香料。
“我去,你们是谁?在开化装舞会?不对,有谁会在这破山洞开化装舞会的。”
春秋武睁开眼却看见两个拥有人类的身姿,全身上下却犹如野兽般的怪兽人,斜立在自己面前:
“靠,赶着我是被你们当成乳猪在火上烤,香起来,差点连自己都不放过。哎哟,不好,衣服烧着了。”
春秋武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藤条捆绑在一根木棍上,自己则被吊在火上烤。
此时的火已经烧着了他的衣服,春秋武连忙一个跳跃,连带几个翻滚,摔倒在地,利用地上的潮湿泥土将自己背上的火焰扑灭,顺便捡了块碎石子,一个翻身,正好趴在地上。
“可恶,这食物居然还活着,明明之前捡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为何现在却活蹦乱跳。”
那个被他们称为大哥的怪兽人,迅速冲到旁边拿起竖放在地上狼牙棒,慢慢向躺在地上的春秋武靠拢。而二弟举起正在搅拌蜂蜜的棍子,却被棍子上滴下的蜂蜜砸到了脸上,竟伸出不可思议的长舌头舔了起来。
“嗯甜,大哥,我佐料都已经拌好了,要是让这食物跑了,岂不白白浪费。”
“不怕,三弟,大不了再让他死上一次就好了。”
这两个怪兽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把地上被捆绑着手脚的春秋武放在眼里,一直说些食物,再死之类的话,弄得春秋武既紧张又好奇。
“不是,既然咱们能交流就坐下来喝杯咖啡好好谈,舞棒弄棍的多不好。”
春秋武慢慢地站立起来,脚上的藤条明显有被石子割裂的印记,看来他一直也没闲着。
“谈?当初你们人类穿越到我们那边去的时候,有跟我们谈过?如今我们莫明其妙被卷了进来,穿到这里,谁又跟我们谈过?妈的,三弟,去,把他抓过来,放火上给我死死地烤。”
不是吧,这是真的?此时春秋武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真的被人送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人还告诉春秋武,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睁着眼,不然自己会死。
那个人没有骗自己!看来正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被捡到并捆了起来架在火上。
但,为何他们会说睡着时的自己已经死了。春秋武来不及想,就见那三弟一个蹦跳从火上跳了过来。
条件反射,春秋武也跟着一个蹦跳朝后退了一步,随即由于被捆绑藤条的关系,春秋武晃悠了一下,又一个蹦跳向前跳了一步。嘿,赶巧,那三弟也在这同一时间向后退了一步。
“踏,踏,恰恰恰……”
就连大哥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节拍。
于是,洞窟内随着火焰的摆动,倒映在墙壁上的两个身影就这么跳起了恰恰舞,好不欢乐。
“来,大哥,跟着我们一起来,注意节奏,保持节拍,渐入佳境,恰恰,恰恰恰……对,就这样,好,现在你们两个互为舞伴,恰恰,恰恰恰……”
春秋武一边跳着恰恰舞,一边在远处指引着大哥与三弟互相跳了起来,自己则偷偷摸摸地向洞窟外跳去。
“呼,还好我机灵,随机应变能力强,你们先跳着,我先跑为敬!”
看着洞窟口离自己越来近,春秋武拍起屁股一溜烟像打了鸡血一样,撒起脚丫拼命狂奔。
一直在逃,跑了歇,歇了再跑。春秋武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总算是逃离出了森林,进入了城市的某个角落。
此刻,正午的太阳照射在残破不堪的高楼大厦上,整个城市越加显得满目疮痍。
但总归,比自己被架到火上当成乳猪烤要好得多。
春秋武是这么想的,随便找了个废弃了的便利店,躺在里面累得喘着大气,低头看了自己的依然被绑的双手,想着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从未受过这种罪过,如今却弄得如此狼狈,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回想起一小时前,自己突然以一种意识体的方式从本体中脱离出来,以为自己灵魂出窍,谁知本体该干嘛还在干嘛,丝毫不受自己影响。
原本以为是自己梦遗了,却突然一个微胖大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什么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还让自己安心来拯救这个世界,更可笑的是,他最后告诉自己给了自己“方便”。
“确实挺方便的!没有变成方便面,反而差点被变成烤乳猪。”
春秋武依然在笑,但眼里满是无奈,孤独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唉,如果我成功地改变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已经是意识形态的我会怎样?反之,又会怎样?”
此时的春秋武真的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就感觉自己被本体抛弃,扔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世界,但作为一个从本体分离出来的意识体,自己必定要依存于本体才能生存下去。
何去何从,看来一切也只有尝试去改变这个世界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正当春秋武抱怨这个世界连鸟都不拉屎的时候,突然一滴鸟屎竟然穿过便利店上的破洞,硬生生地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有没有搞错,接二连三给我这么差的印象,还想让我拯救你?不干了,我罢工!”
就在这时,春秋武隐约听到某处有细微的呼救声,春秋武第一反应是,什么鬼,自己刚刚从苦海中逃离出来,难道自己和苦海干上了?
但也仅仅一瞬间,那声音便不再响起。
“蠢货,躲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是一名年轻少女的声音,虽然急促不安,但仿佛给春秋武的心中荡起了涟漪。
春秋武连忙起身,一口咬掉捆在手上的藤条,从便利店里走出来。
就看见在一片废墟之上,那年轻的少女头戴粉色棒球帽,披散着头发,身旁的购物袋斜放在石堆上,里面的东西也趁乱跑了出来。
那少女背对着自己,好像在地上挖着什么。
居然在这种凄惨荒芜的地方,竟然还能见到这么年轻的少女,春秋武内心满是激动,忍不住挥舞手,打着招呼:
“喂!……能见到你真好,请问……”
那年轻少女猛地回过头,满脸怒火,狠狠地瞪了春秋武一眼,低头继续用双手挖着地。
什么嘛,长得是挺好看的,跟欧阳蓓尔差不多,想起第一次与欧阳蓓尔见面时的情景,春秋武不好意思地傻笑。但视角却被旁边的一个撬棍吸引住了,春秋武随即拿起撬棍走了过去。
“你们女生是不是一激动,就会脑子短路?”
“你还是不是人?这下面埋了两条人命,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什么?两条人命?难怪我刚刚听得到一声微弱的呼救声。对,对不起……”
春秋武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年轻少女会如此态度。在她努力用双手刨的周围,春秋武小心仔细地度量着,还不时来来回回观察着什么。
“要么快点救人,要么就请你离开,别在旁边乱晃,我看着心烦,影响我救人。”
春秋武也不回话,一把拉起这年轻少女,把她拽到身后,自己则走到她挖了半天的地方,透过缝隙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些许空间,但倒塌后无数个碎石块叠在一起,被压着的那个地方,有清晰可见的血迹,要救的人就在那里。
情况十分危急,按这种速度挖掘,不知何年何月,春秋武想到一个办法,但又担心再次塌陷,唯今只有精准地计算,这样才能让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得以保证……
“喂,你干嘛,不救人、乱晃也就算了,现在还妨碍我救人,你是不是有病?”
“想救人别说话!去,找来两条毛巾,记得用水将毛巾弄湿些。”
春秋武头也不回,大声吼出来。
年轻少女突然被陌生少年这一举动吓得一怔,紧闭上嘴巴,连忙蹲下身,在倒地的购物袋里翻找着什么。
就这一会功夫,只听“轰隆”一声,一阵浓烟。就好像在原本残破的不堪废墟的身体上再划上一道伤口,徒增一些悲凉。
年轻少女吓了一跳,赶忙朝声响处望去。随着浓烟消散,在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的裂隙。而那名陌生的少年却消失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也被陷入地下!
年轻少女来不急多想,拿着已经被浸湿的毛巾,快步来到裂隙旁边:
“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你要等会,我现在就去帮她清理,咳咳,压在她身上的碎石块,”春秋武说到这,咳嗽了两声,“扔瓶水给我,还有,旁边废弃了的便利店不错,你在那里打理一下,把人救上来后可以暂时安置在那里。”
“嗯,接着。”年轻少女将水扔了下去,欲言又止,朝旁边废弃了的便利店跑去了。
而在地下的春秋武,接过水,半躬着腰摸到那血迹旁,映入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一个年轻的妈妈,跪立着的双腿皮肉绽开,残存不堪的双手紧紧捧着一个被包裹着的婴儿,应该是之前有拼命挣扎过。而在她躬着的背上,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就这么毫无情面地挤压着。
她就以这样的姿态,保护着身下的婴儿。真不知道她这样持续了多长时间。
“快,我这里有水,先润下嘴,再慢慢喝下去。”
春秋武放下撬棍,急忙将手中的水瓶拧开,非常小心地将水瓶凑到年轻妈妈的嘴边,只见年轻妈妈慢慢地喝着水,但突然停止不喝了。
春秋武正诧异,但年轻妈妈接下来的举动让他的鼻子一酸。
年轻妈妈口中含着刚喝的水,轻轻地将头埋进自己的胸前,嘴对着嘴,喂着被包裹在身体下的婴儿。她这一熟练地动作,看来在这废墟之中,被这碎石压着的情况下,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春秋武擦着酸酸的鼻子,微微一笑,在心底羡慕着,那年轻妈妈用身体保护的婴儿。
但慢慢地,春秋武发觉情况不对劲,年轻妈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长时间跪立姿势。
而是一种悲伤的颤抖!
终于,年轻的妈妈用她那微弱的声音哭了出来,明明刚刚才喝进去那么点水,如今却立马变成眼泪,流了出来。
春秋武害怕了,他心跳加速,踹着粗气,好似身体预感到了什么,做出诚实的反应。
“不,不会的,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我一定可以将你们全部活着救出去去,是不是?”
春秋武猛地用手,扒开了包裹婴儿抱被的一角。事实是残酷的,春秋武忍不住后悔,要是自己没有去揭开抱被,那该多好;要是自己早一点来到这个世界,早一点来到她们身边,又或许……
如果后悔有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年轻妈妈那么努力保护着的婴儿,被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抛弃了!
“她死了,三天前还好好地,三天前我还和她约定,等这个世界变好,等她长大,我就带她去买漂亮的衣服,带她去吃好吃的东西,带她去……可是她死了……”
年轻的妈妈开始只是微弱地哭着,但越说越激动,情绪早已不受控制。压着年轻妈妈的碎石块,好像找到了机会,恶狠狠地想再欺辱一番,早已开始蠢蠢欲动。
竟然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块,就这么踢在年轻妈妈的脑袋上。这还不过瘾,最后居然站在早已死掉了的,不能动弹的小婴儿苍白的脸蛋上,拼命地跺上几脚。
春秋武与年轻的妈妈,两个人的情绪早已不受控制。
如若继续下去,最终毫无悬念地命丧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