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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此毒不凡


去西院的途中,韩易的步伐飞快,他清楚地知道怀里的人经不起任何耽搁,早在看到雪鸢的那道伤口时,他便知道她中毒了……r

雪鸢还未从方才的恐慌中走出,注意力就被左肩的刺痛强行拉去,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而且由最初丝丝的浅痛转化到意想不到的剧痛,那是种足以让人丧失神智的痛,她张着嘴,想要惨叫出声,竟已经没有了那个力气,只能将十指死死扣住韩易的颈项,让他知道自己所承受的煎熬是何等深重!r

韩易一脚把门踹开,屋内的翠香受到惊吓,摔了罐茶,忙下跪赔罪。没有理会翠香,韩易直朝她吩咐道:“把我的医箱取来!”他将雪鸢在床上,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那刺客是奔着他来的,刀上抹的毒必定不会普通,若不及时救治,怕是小命不保。r

雪鸢平躺着,面色苍白,额上的冷汗成股淌下,尽管韩易封住了她的几大脉,但还是抵不过毒性的猛烈进犯,只见她双目紧闭,早已疼得失去了意识。虽然韩易知道自己可以救她,但他心里却还是有股莫名的急切,他快速地翻看了下雪鸢的眼球,继而又探上她的脉搏,神色便在瞬间黯淡下来,心也凉了半截,倒不是这毒有多可怕,而是,这个制毒之人,曾与他交情匪浅!r

翠香匆匆取来医箱和水,颤颤道:“相爷,东西取来了。”r

“放着吧。”韩易应了一声,却没有停下即将开始的动作,他果断地解开雪鸢的睡袍,任那白净无瑕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翠香见状不禁深吸一口凉气,不过很快明白过来韩易是要给雪鸢清洗伤口,于是她忙上前试图接手,哪知她刚要触碰到毛巾,就被韩易厉声喝止了。翠香不解地想要继续,却又对上韩易冷冽非常的眸子,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她立刻识相地立于一旁,紧张地看着韩易亲手进行一系列动作。r

韩易是个能让所有卫国女子都为其倾倒的男子,每年都有不少女子投身相府为奴,甚至有些出身还不错的女子不惜抛弃身份投身相府,就为了能见上他。可是韩易公务繁重,呆在相府的时间很少,有时干脆就宿在其它别院,使得相府那些女奴们哀叹不已,却还是坚决不忍离去,依旧盼着哪天能得到他的惊鸿一瞥。r

翠香是个极会做事的人,她凭借自己的聪慧机灵,好不容易才成了韩易的贴身丫鬟,因此觊觎她的人很多。刚开始她也为此很是兴奋,甚至还有过以色诱主的想法,可是伺候久了,便知道了主子的性子,美色于他而言,就如同墙角的扫帚般平常普通,她也只好安分的做好本职工作,将韩易当做神一样敬重。但她从未料到韩易会命她去伺候另一个女子,也无法想像韩易会为那个女子而如此急躁,只见他的动作急迫快速而又仔细专注,看得出来,他真的十分紧张那个女子,由此,对于雪鸢的身份,翠香也是越来越好奇了……r

雪鸢的脸色愈发苍白,隐隐还泛起了诡异的天青,韩易眉宇深锁,看来他是不得不那么做了,叹了口气,他缓缓道:“翠香,去药房取二钱绿芍……”r

几近天明,雪鸢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她的面色已经回复了正常的红润,五官自然舒展,呼吸也趋于平缓,她被疼痛折磨过后疲乏异常,此时正睡得安详。韩易松了口气,他揉着眉心,想到还有其它的事,便缓缓起身,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出雪鸢的房间。翠香很快追了出来,焦切道:“相爷,让奴婢为您包扎吧!”她紧跟在韩易身后,神色间满是担忧。韩易抬手看了看掌中新添的伤口,淡淡道:“不必! 回去照顾好她。”r

“是!”翠香只得停住了脚步,垂首应声。她目送着韩易离去的背影,满心伤婉,那是什么毒?竟要他以血作为药引,而屋内那个女子又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如此善待!r

晔城别院是韩易特地给自己安置的闲暇居所,和其它几处别院相比,这里的布置显得极为简单,也没有贵重的物器装典,但唯一的可贵之处是这里十分僻静,韩易当初路过此处,只因原屋主的一句“静,宜以修身”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宅子。别院后的竹林葱郁青翠,还自后山引得一条溪流,使得这里气息纯净,空灵清幽,适合繁忙之后的休憩,也是夏日纳凉的绝佳选择。韩易步入林间的小亭,亭内的石桌上,已然备好了一坛美酒和两个空杯,他掀袍坐下,有片刻的迟疑,还是把酒坛打开了,浓郁的酒香四溢,刹那间充斥满亭,进而蔓延于竹枝间,香醉满园。r

韩易兀自满上一杯,却只是举在手上把玩,没有半点要喝的意思。记不得上次在此饮酒是什么时候,只知道那时,郁念秋还在他身边,一思及那张绝美的容颜,韩易便滋生了数不尽的惆怅,这一生,他对她,只有亏欠了……目光停留在遥远的某一点,时间就全部丢给了回忆。r

夕阳终于收回了最后一点残光,竹林随之陷入了浓烈的黑暗,韩易依然端坐亭中,手中那杯酒,始终都未动过。一阵阴风拂过,周边的修竹微撼,发出沙沙的轻响,眨眼间,亭中便多了一道人影。来者在韩易对面坐下,他身着一黑色厚长斗篷,银灰色的面具将他的上半张脸覆盖,他静坐着,肩背佝偻,浑身尽透诡异病态之气。r

韩易轻扯嘴角,没有言语,他放下手头酒杯,抓起酒坛,将对面的空杯斟满……来者从容地取过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发出满意的喟叹,“易兄还是没有忘了我。”r

韩易抿唇微笑,又帮他把空杯注满,“鬼郎亦是。”r

鬼郎闻言哈哈一笑,道:“当初你选择做官还真是不错!这酒可是极品!”r

韩易发出一阵轻笑,缓缓道:“是吗?只怕我这酒还不及某人的香啊!”r

“易兄此言差矣……杜康杜康,解忧而已,何须究其属者?”闻言,鬼郎面具下的眼微露精光,语气却依旧随和惬意。r

韩易闻言轻轻挑眉,又道:“只是不知解了谁的忧啊?”r

话到此处,鬼郎终是有些挂不住脸了,他一口把酒喝干,正色道:“易兄有话不如直说!”r

韩易见状亦收起了笑,“把黑闪绿的解药给我。”r

“没有。”鬼郎回答得肯定而又轻松。r

“既是你制的毒,怎会没有解药。”韩易的口气平平,却充满了肯定。r

“易兄你也知道,我的毒,只有看到原来的配方才能制得解药,只是这黑闪绿……在还没来得及制出解药时候,原药的配方便丢了……”r

“丢了?”韩易重复一遍,若有所思道:“你可知有人用这毒害我!”r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鬼郎看了看韩易,若无其事地拉过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说,你不是知道怎么解吗……”r

“治标而不治本,算是解药么?”韩易没来由的惆怅,语调也沉了几分。r

“我尽量想想办法吧……”鬼郎举杯欲饮,似又想到什么,忙道:“这中毒者对你很重要吗?”r

“还谈不上……”韩易移开身前酒杯,从容地起身,“只是,还不能这么快就失去她!”r

“哦……”鬼郎弯起嘴角,“那个他可是位女子?”r

韩易闻言并不做声,眉宇却紧紧蹙起。鬼郎贼笑两声,度到韩易身后,重重地拍上他的肩,“那个啥念秋的,你早该忘记了!”r

“鬼郎,你喝多了!”韩易将身子一挪,鬼郎的手一空,便身形不稳地往前一冲,而他却呵呵一笑:“是你的酒太烈啦!”r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韩易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神色茫然,却被夜色完美地掩盖。也罢也罢,不救她,只是损了一条人命而已,和战场上的生灵涂炭相比,又算得了什么?雪鸢一死,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损失了一枚棋子……然而,他心中为何会有如此深沉的隐痛呢?对她的不忍,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