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殿内看着风兮兮，落寞地笑着。“真好啊陛下，你眼中，终于有我了。”
她容颜本就清丽，此时带着凄婉，别有种楚楚动人的风致。
风兮兮被她看得霎时间毛骨悚然。这分明是疯魔的症状好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但是姑娘啊，你告白搞错了对象啊！你应该等姬元修那渣男归位了再跟他倾吐相思之情，现在这架势，难道是……要拉着我殉情？！
韩美人轻咳两声，身体晃了晃似有些站立不稳，嘴角鲜血映着她惨白脸色，越发触目惊心。
＂你……”风兮兮被她那样凝望着，心中不禁也有些哀哀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不知她今天唱这出是为了哪般，但这姑娘对姬元修一片痴情，却是能感受到的。
“妾身无意之间，做了伤害陛下的事，心中自责无比，此事虽非因我而起，我却脱不了关系，思来想去，唯有一死，唯有一死……”
说到这里，她眼神涣散，身体的大半重心靠在梁柱上，才能勉强站立。
风兮兮急道：“你你你快打住！无论你做了啥，朕，朕都不会怪你的，快别死了啊。”
“陛下。”女子眼眸温暖，如初春盛景，繁花盛放。“你会记得我么？会记得我吧……”
风兮兮快发疯啦！现在的心情异常复杂。
人家只是个单纯的软妹子好么，突然出现在这种高段位的爱恨之中，实在处理不来啊。
……再说韩飞羽，你口口声声爱狗皇帝，那好端端的寻什么死？不是应该把大好青春都贡献给宫斗么？
你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你那一宫的宫女全部都毒死，你你你……
“我死之后，请陛下将我葬在玉带河边，春日里桃花正好，我就能……每日每日的，看着桃花了……”
女子脸色灰白，眼神也开始涣散，随着开口不断的絮语，口中溢出大片鲜血。
风兮兮胆战心惊，这才反应过来，“宣太医！快宣！”
韩飞羽脸上漫出笑意，模糊的视线中，她向着皇帝，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这个她挚爱的男人。
风兮兮沉默片刻，握住她冰凉的手。
女人心满意足的，悄无声息跌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殿内案几上尚未撤掉的佳肴依然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但现在，菜香被其它的味道逐渐盖过，那是血腥的气味。
风兮兮看着脚下的女人，眼眸渐渐冷下去，“去，给朕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外的月色凄凄迷迷，十几个宫女太监默然守护着两个小主人在御花园中穿行。
“大姐，你拉我干嘛？”姬瑞吃的正开心，被人从宫殿里拉出来自然不高兴。
姬眺板着脸，“时辰晚了，要回去睡觉了。”
姬瑞打了个哈欠，呆萌的看着姐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姬眺瞟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要跟父皇睡？”
“对哦！那现在就去吧。大姐你呢？”
姬眺抬起胸膛，“我自然也去要去跟父皇睡。”
姬瑞皱着眉头，“你是个大姑娘了。”
“闭嘴！你知不知道我功课有多难？我要找个机会好好的问父皇好么！”
姬瑞果然闭了嘴，功课什么的，最最讨厌了。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种东西。
两个小不点在清凉殿中洗了澡，爬在床上等风兮兮回来。姬眺让宫女把殿内的窗子打开了，月光合着晚风一起灌进来。
姬瑞把脑袋放在姐姐肩上，一边听着姐姐讲故事，一边眼睛不受控制的，合在了一起。
等到细微的鼾声响起时，姬眺才把斜靠在自己身上小猪仔一样重的妹妹挪开来，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自己托着下巴，继续等风兮兮。
皇帝不好做。
今天一天，风兮兮累得四脚朝天。本以为晚上跟美人吃个饭，谈个情，哄哄孩子就能睡了。
谁知道半夜了还要加班！
二十三个宫女，躺在殿外冰冷的地面上，已经没了气息。
风兮兮脸色很难看。这些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最小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们就这么死了？
风兮兮很心塞，之前本还有些同情韩美人，现在看到这些死去的姑娘，同情一股脑的就化成了愤怒。
你死就死，拉扯别人做甚？真是作孽。
加上，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用膝盖想也知道，御史，左相，朝中百官，还有太后，肯定一堆人又要发表意见。
头大如斗好么？
正郁闷着，忽然殿外石阶下起了一阵骚动，春喜下去瞅了瞅，回来时，脸色变得非常怪异。
“陛下……”春喜的脸扭曲着。
“嗯？”
“有几个宫女的身体里面，爬出一只硕大的红虫，蚯蚓似的很是可怖，见到烛光，很快就变得焦黑，接着就化为青烟了。”
想到那场面，风兮兮打了个寒颤，“是怎么回事？”
“听徐朗大人说，她们身上都被种了蛊虫。”
“蛊虫？”风兮兮眼睛瞪得滚圆。
这玩意儿真的存在？这可是在皇宫，妈妈呀，是不是哪天她不小心喝一杯茶也会被人种入蛊虫。
“陛下，自韩美人的妆匣中找到一封留书。”秦观上前回禀。
风兮兮看着那封信笺，想到刚才的蛊虫，愣是没敢伸手接。
秦观已进化成皇帝的半个小棉袄了，“陛下，臣先检查下？”
风兮兮点头，好，朕就知道你最乖。
“陛下，”秦观从妝匣中取出一枚玉佩，“一同发现的还有这个。”
那是一枚血凤玉佩，雕工和玉质可见其精细，只是玉佩上有一股阴寒戾气，令人不喜。
“这是啥？”风兮兮硬着脑袋看了一眼。
秦观语气有些迟疑，“看似像是西凉之物，以臣之见，不如拿给廷尉周一游大人看看。”
“好好。”风兮兮用力点着脑袋。
秦观领命，但却并未离开，“陛下，那些宫女的尸体呢？”
风兮兮皱起眉头，“给廷尉验过之后，都烧了吧。”
对于蛊虫这种东西，风兮兮虽然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但却不能不堤防古人的创造能力。
“那韩美人的尸体……”
风兮兮蓦然想起韩美人临死前的托付，迟疑了片刻，“她的尸体中，可有蛊虫爬出？”
“并未曾见。”
“既如此，把她埋在玉带河的桃林中吧。”风兮兮脑海中涌现出姬元修的，为数不多的关于韩美人的记忆来。
在她入宫的半年后，是最得宠的时候。那时的姬元修，骑马带她去玉带河看桃花。三月桃花纷飞如雨，玉人容颜比桃花更加灼灼。
这姑娘，倒也是痴情。